他那次在竹林寺说的，什么刚刚才决定单干的话，八成就是骗她的。
这种心机深沉的生意人，哪有什么一拍脑袋就决定的事情？
商场之上，行差踏错半步，便满盘皆输。
三人上了楼。
何悠悠悄悄向赵长卿道：“要不，你先在楼下喝喝茶，我跟程二当家谈完之后，再出来寻你？”
赵长卿冷冷地看她：“一起。”
何悠悠看了看程廷睿，见他没有反对，只好带着赵长卿一起去了里间。
三人落座后，茶坊的掌柜亲自过来奉茶。
并供上几碟干果蜜饯，摆列整齐。
等掌柜离开，房门重又阖上。
程廷睿率先开了口：“韩夫人，你那边情况如何？”
何悠悠便把她刚刚从赵长卿那里得来的信息说了。
边民互市名存实亡，他们的交易暂时不知如何进行，必须尽快想别的路子。
幽州城里也能交易，但这就背离了他们开辟边境贸易的初衷。
获利的多寡也有差异。
幽州城里商号不少，竞争者多，可卖不出他们想要的价格。
程廷睿对这些早有心理准备。
当初他有要打通边境商路的想法时，便已在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
做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商人，当然不会天真地认为开一条未知的新商路会那么顺利。
更何况，这条商路还是通往最容易起风波的边境。
成事在天，谋事在人。
何悠悠将他们现在最需要解决的问题列出：“要在边境有一个稳定的交易场所，最好能保证安全，不受外敌骚扰，还要有大量集中的客源。”
说完这话，她看向程廷睿。
眼眸中满含期待。
程廷睿经商经验丰富，她想知道他会有什么好点子。
就算没有好点子，他说不定能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帮她打开一个新思路。
她不知道的是，她这饱含期待的表情，看在赵长卿眼里，却是异常刺眼。
已经嫁了的女人，怎么还能用这样的眼神看男人？
赵长卿握着茶杯的手不禁加重了力道，指腹微微泛了白。
偏偏何悠悠不知死活，做出一副狗腿相，还主动拿了茶壶给程廷睿添满杯。
一边添茶，一边涎笑道：“程公子，程当家，敏之，我反正现在两眼一抹黑，啥也想不出来，全靠你拿主意了……”
她本是玩笑的话，却听得赵长卿无名火起。
敏之？！
何悠悠你别忘了你嫁过人了。
他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喝茶却喝出了饮酒的气势。
茶杯磕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程廷睿本来正在思考，听到这一声，不由得转头向赵长卿看过来。
“大都督有何高见？”
赵长卿弄出这个动静来之后，也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正在考虑如何掩饰。
乍然听到程廷睿这么问，突然脑子里电光石火间，想到了一桩。
“有！”他说。
何悠悠的注意力马上被吸引了过来：“有？有什么？有高见？”
赵长卿见她身子探过来，双眼亮晶晶地望着自己，才觉得心里熨帖了不少。
心里熨帖了，情绪马上就和缓下来。
他垂眸，抬手轻轻地抚着自己左边袖口的褶皱，慢条斯理地道：“不错，我这里倒是有个主意。”
何悠悠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哪看得惯他这磨磨蹭蹭的？
登时急了，自己直接上手，拉着他的袖子，三两下给他抹平了。
赵长卿见她这动作，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伺候得不错。
何悠悠全然不知他心里的盘算，只一味催促道：“快说，快说，什么主意？”
程廷睿心中也在猜测，却猜不到什么，拱手道：“请大都督言明。”
赵长卿将自己的空杯推到何悠悠面前：“茶。”
何悠悠是个能屈能伸的女人。
只要有好处，她才不会介意端茶倒水这种丫鬟活儿。
她没有什么阶级观念，只有利益观念。
简言之，她不要面子。
“行嘞。”
何悠悠十分爽快地提起茶壶给他添满了茶。
赵长卿这才心满意足地端起茶杯，啜了一小口。
何悠悠焦急的目光，跟着那口茶水，一起进了他的薄唇。
微红的薄唇浸着茶水，润润的，还挺好看的。
一口茶下肚，赵长卿总算不端着了：“你们可知，前朝曾经出现过军市？”
何悠悠摇头。
她对古代史了解不多，对古代贸易史更是没什么接触。
早知道会来到这里，她肯定好好读读古代贸易之类的历史书。
程廷睿却不愧是饱学之士，博古通今，天文地理，满腹诗书，对这个词竟也不陌生。
他讶然瞠大了双眸：“都督，您是说……”
何悠悠眨巴着眼睛，看看程廷睿，又看看赵长卿。
到底是什么啊？
你俩倒是说啊……
“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她不耐烦地轻拍桌面。
程廷睿诧异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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