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
正要脱口而出的林幼卿，又及时煞住了，似是不愿再陪他在洞口吹冷风，当即起身回了洞中。
她什么也没说。
但霍震还是自她的欲言又止，与郁郁的神情中看出了些玄机来，三月之期并不是她随口说说的，那个日子对她来说很重要。
说不好猜也不见得，说好猜也未必就能真猜着。
她欲言又止，不是对他不太信赖，便是她不好对他一个男子说出口。既然她都肯认他作兄长了，就不可能不信赖他 那么就只能是后者了。
这样一琢磨，他也隐约猜到了一些。
天忽然落起了冷雨，霍震躲进洞中，见林幼卿坐在他来时燃起的篝火旁添柴，也坐过去烤火。
这四处漏风夏热冬寒的洞穴，即便有火烤着也觉得寒意逼人，霍震不知道她都是怎么耐下来的，让她下山去住她也不肯。
好在里面她住的地方倒不漏风，比外间强，就是光线有些暗，在昼犹昏。
如果他不在这里，她该是躲在里面的，但比起山下他更乐意待在这里。
清静，也舒心。
不提身世与家世的俩人，也没多少话可谈，往往各自想着自己的事，互不干扰，也不觉的有什么别扭。
正如此刻一般，林幼卿虽在添柴，心绪却飞到了很遥远的地方，而霍震也似乎想着他的一摊事。
向晚时分雨虽住了，却更添了层冷意。
于是霍震提议道：“夜里更冷，去温泉那里过夜吧。”
竟是没有要走的意思，林幼卿有更好的住所自然不怕冻着，但霍震就比较受罪，说不好夜里要冻出病来。
但她更希望他下山去，遂道：“你一天没出现了，夜里也不回去，六皇子不会问你吗？”
“无碍。”
简单的两个字，就把她给打发了。
林幼卿气结，刚下过雨也不便赶他下山，便赌气地道：“你去吧。我在这里就好。”
“那把火移到里间。”霍震说着就动起手，把篝火移入林幼卿住的地方，人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又坐下烤起了火来。
里面跟间卧屋子似的，有张石床，又分了里外间，上回霍震来时就住在外间，看来今夜还想如此。
虽然不知什么原因他不答应俩人结成兄妹，但林幼卿在心里却认了他做大哥，且有了上次，这次就比较好接受他夜宿外间的事。
夜里入睡嫌早，俩人也没多少话说，林幼卿寻了本书让他念给她听。
圣贤之言，或是艰涩难懂的史书自然不合她胃口，语言浅显易懂的志怪传奇话本子才是消遣的正确打开方式，只当听睡前故事了。
林幼卿用火棍拔着炭火，竖起耳朵听故事。
霍震却不肯好好给她读，这个刚听的入了迷，他就急翻几页，跳到下一个故事，这个也不肯老实往下读，没多久就又换了下一个……
“你这样下去，我一晚上也听不全一个故事，你诚心教我晚上睡不好觉的吧？”
林幼卿抗议道。
“这书不好，你不该看这个……”
霍震一副为你好的样子，干脆也不往下翻了，估计这本簿子没一个能入他眼的。
“我又不会学了书中人，不过是听着玩罢了。”林幼卿无奈地分说道，脑子灵光一闪，不无蛮横地给了两条路让他选，“这样吧，你要么给我念书上的故事，要么说你的故事给我听，你自己选一样吧？”
霍震望向她道：“你想听什么？”
“你随意，只要跟你沾上边就行！咱们也算认识了一场，虽然你不认我做你妹妹，我却一直拿你当大哥看待。可我却除了你的名字，与岛上人人皆知的一些事外，对你就一无所知了。
“你告诉我一样你的事，我也说一桩自己的事来交换，总不叫你吃亏了就是。你若是不情愿听我的也随你，不想提你的事，我也不强求。”
林幼卿不在意地道。
霍震静默了半晌。
不像拒绝的意思，而是似乎对从哪里说起犹豫不决。
又往火堆里添了两块木柴，林幼卿极有耐心地等候他开口说自己的故事。
围炉夜话，意思与气氛都有了，就看霍震的表现了。
这一看就是个很有故事的人，却又对自己的事三缄其口，今晚终于撬开了他的嘴，林幼卿很向往他能说出什么故事来，该是比那册话本子上的精彩多了。
“我的事没什么好说的，孤家寡人一个，现今于六皇子手下当差，这些你也晓得的。”
一句话就把自己的身世交代了。
说了跟没说也没多大分别。
“你是哪里人，家中人呢？”
林幼卿不肯就这样放过好机会，不由追问起来。
一句家中的人与事也没提，他总不成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他不提也自有个缘故在。
霍震迟疑了半晌，终道：“原是京城人，只是家中已与我断绝了关系，所以说我是孤家寡人一个。你呢，为什么非要以三月为期？”
从不问什么的霍震，三言两语说了自己的事，就转了声气对着林幼卿问起自己心中的疑惑来，似是怕林幼卿又追问他什么似的。
大抵猜测自他口中再问不出什么了，林幼卿也不勉强了，就顺着他的话，如先前承诺的那样告诉他自己一桩事，“我的婚期定在来年三月，三月不归，婚事……或者这婚事已然作废了，我是被人掳走的，那家人一旦晓得这事，该是要立时上门退亲的。”
她面上虽带着些笑，语气却难掩落寞与惆怅。
“你想嫁那人？”
林幼卿点头又摇头，“他人还不错，对我也见几分真心……只是这桩婚事波折不少，我在想是好事多磨呢，还是上天不赞成呢？若我于婚期前能归家，婚约又尚在，波折也不见得就都是坏事，得来不易，才能备感珍惜，你说呢？”
“那要是那时你回不去呢？或是要在这岛上一辈子呢？”
“现已过了新年，已是今年了，还有三个月呢，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呢？何必现在就自寻烦恼呢，到那时一切自会有答案。”
林幼卿一改之前的愁容，露出了几分洒脱来。
倒是教霍震有些诧异，她神色何以这般变幻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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