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从最天际的地方碎出一小片黑色的漩涡，慢慢的漩涡眩出了一个大的漆黑无比的洞口。那洞口中磷磷鬼火燃着，他在此处睁起佛门弟子特有的梵净青瞳，不再迷茫，不再无神。
我只觉得此刻心脏处微微灼热，虚假的瑶姬与她字字诛心的话语落了个大空。
周芙姿终于肯抬首，纯青绽出一点少年人的乌金之媚，一点一点的雪白幻境在他身后支离，崩溃，坠落。
“你……”
依旧是那慢吞吞的语气，慢吞吞的神态。
“……不是江迟。你不是江迟。江迟的心……又小，又沉。她注定生生世世要凄苦度日，美好，爱恋，这些东西她通通不配占有。”
我仍旧是衔起一抹淡淡的笑。
“是呀是呀，因为是毕方双子，所以注定就会有一个人该替另一个成大事的受罚，那个人就应该一直这么凄凄苦苦的下去，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跌落无底尘埃之中，眼睁睁的望着明明都是一样的资质可偏偏那人必须踩着自己的血自己的肉登上极乐殿……”
“可，凭什么呢？踩了我一辈子还不够？拿了我的记忆冒充我还不够？现如今血脉觉醒，连最后那一点儿偏爱也要夺走是吗？”
我察觉身躯慢慢下坠，仿佛就要由残缺的苦海记忆之中浮沉。
毕方双生，瑶姬叛逃昆仑。其实一切都很好解释……
毕方的双生之间，必然有一个会成为另一个的垫脚石。
罪孽深重的要为罪孽浅的奉献自己的血肉自己的心，但……
我望着逐渐淡去的身影，不由得一哂。
江宴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连瑶姬都哄骗过了呢？
她的罪比我重，但却能循诱瑶姬，让最后原本该是她的命运替换成我的。
曾经江宴试图谋杀金仙吞噬其血肉减轻罪孽，都无事于补。最后被发现了，我死了，她逃离了人间……
前世的纷乱云雾愈发的乱。
由此坠落之后是什么？我现如今躲在昆仑的脚下，那座偌大的神城留给我的只有无数冰冷的神明，或多或少都有人曾经参与过上辈子的事情。
再上是远古昆仑，九天凌霄，还有我永远都只能仰息的最高天。
江宴，等着我。总有一天，我要把你加换在我身上的，叫你全部经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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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眼是一角柔软雪白的衣角。
似乎是大腿的位置，向上能瞧见一方瘦直的肩头。
“谢临歧……怎么说我也算是七七的哥吧，你跟我说实话，她这辈子这么呆傻呆傻的，真的不是你上辈子下黑手太重吗？”
我迷茫的寻着声音探索，却只能看见一间宽大明亮的内室内八宝罗汉的金身小塑像之间，那张迎风竹榻上俊清似夜的男子半卧唏嘘，见到我看向他时，忽而颤了颤大眼睛，然后对着我道：“七七……我的好女儿……”
我撑肘起身，对着欲要下榻还我一个热情拥抱的萧宜道：“滚。”
等等这是哪？我记得我被拉入幻境之前，明明还是在城口的巷头要打人来着……
萧宜微笑，“是不是很迷茫很无助？我也是。三天之后万神朝拜的四海会就要在城中央举行，现在你我是在周芙姿的府邸。”
我好像听见我啊了一声，怀疑的看着萧宜。
萧宜那侧的苏念烟懒懒的抬眸，“……还不是萧宜嘴贱。当时周芙姿都想直接拖人进幻境，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中招。也不过是一二个凝滞时辰，我们又动弹不得，你就突然暴起挣脱束缚，把周芙姿打了。”
“……”什。怎会如此。
“萧宜就嘲他，他把萧宜打了，顺带说……但其实好像也没多大的关系。他选择站你，不去支持江宴了。”
萧宜掰掉一角桌角，微笑磨牙：“不就是打不过么？这仇我早晚……我早晚报，他上辈子亏欠我的，我通通都还给他。”
苏念烟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笑了一声。
萧宜惆怅地随手捞起一旁的富贵，随即不再看我，而是将视线挪给了谢临歧。
他仍然保持着地府的固板微笑，不对谁多一分情不对谁少一分温柔的慈祥笑着，道：“怎么说你也算是能从金玉塔逃出来的第二人……我不相信你会不知道，江宴也在府邸之中，而且，她是你放出来的罢？”
谢临歧的身影挡在日华之后，淡淡荧白攀上他鸦青鬓角。
“是。”
萧宜的笑愈发的温柔，愈发的俊朗。
“你不是……喜欢七七吗？当时和江宴成婚，说迫不得已，这我们暂时信了。那你亲手放江宴出来呢？你的人一路指引她去关山与昭瑟姬会合，挖出来七七的记忆，再任由江宴请枭去杀七七……谢临歧，噢不，谢大山神，您的爱是不是有些忒廉价了呢？”
谢临歧淡淡的望着萧宜，唇角绽出一点冷艳的笑意。
“你知道她是毕方。佛道的印已经管不了了，只有更远的九黎封印才能堪堪拢去苏七身上的毕方气息。”
我弱弱出声，“不是……你俩这是，讨论啥呢？”
谢临歧塞给我个饱满圆润的橙子，微微散发清香。
“吃。”
苏念烟抬目，向着我不耐烦道：“从你甫一陷入幻境沉睡起，他俩就这副德行了。要不是周芙姿知道谢临歧喜欢你，他又得因为萧宜与谢临歧看似有不得了的关系要杀人。”
萧宜幽幽道：“你怎么最近话这么毒了肥烟？”
苏念烟面无表情道，“你老相好逼的。短短几个时辰，仗着自己法术高对你念念不忘，背地里不知道对我投了多少带毒的眼神了。”
萧宜摩挲下颌，道：“那怎么办？要不要对周芙姿下手？到时候他这座城的宝贝我都送给你肥烟。”
苏念烟温柔道：“当陪葬吗？”
我剥开一半橙子皮，扒了两块橙肉塞向嘴里，若有所思的看着此时景象。
周芙姿突然不要动我了，还选择站我。
但是江宴也在啊，这就是个更严肃的事情。
幻境里我还对着她放狠话，但是现实里真的遇上了，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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