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季星时正皱着眉头，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
“你想好了吗？”
“这是最后的办法了。”宋遥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已经再也无法装聋作哑了，我必须要问清楚这一切。”
季星时问道：“之前星遥不是把光脑给你了吗？”
“是给了。”宋遥点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了那个光脑手环，眼神忧愁，“但是我说过，绪绪的秘密，我要等他亲口告诉我，在他回来之前，我是不会打开这个光脑的。”
他这么说了，季星时也就不再问，起身说道：“我先回避一下吧。”
“不用，去屏风后吧。”宋遥抬手阻止了他，继续说道：“你是他的亲舅舅，这个世界上，你是最有资格留下来的人。”
季星时这次愿意跟他们一起回来，就是为了绪绪，若是平时，他是不会愿意踏进宋家大门的。
他很清楚，在心里，季星时还是无法原谅他，也可以说是，心有隔阂。
但这次的事情，能让他们放下心结，冰释前嫌一起面对。
季星时进入屏风后刚坐下，宋星遥就推门而入。
宋遥坐在书桌后，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一时间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的表情才好。
几秒后，他扯出一抹笑，“绪绪，你来了。”
宋星遥随意坐在了沙发上，明显还有余温，但他并没有看到人出去，眼神不着痕迹地扫过一旁的屏风，心里有了结果。
都在啊，这样也好。
“笑不出来就别笑了，爸爸，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表情真的很难看。”
宋遥的表情僵住，嘴角的笑意一点一点淡去，“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来的目的吧。”
这声爸爸，当时听到有多幸福，他现在就有多痛苦。
“知道啊。”宋星遥笑得有些嘲讽，“终于忍不下去了吧，快一个月了，真是委屈你了。”
宋遥沉默了下来，眼神沉沉地盯着他，半晌后才问他：“你是谁？”
闻言，宋星遥笑得更讽刺了，“哈哈哈哈哈哈……我是谁，你问我是谁？哈哈哈哈哈哈你居然问我是谁？”
等他笑够了，才继续说道：“我是你的儿子啊，我还能是谁。”
看着他这副模样，宋遥眉头紧锁，心头不可遏制地生出了一股心疼和愧疚，这让他更加疑惑。
“我猜，你还没有看过那枚光脑吧。“
“你怎么知道？”
宋星遥看了眼一旁精致大气的茶柜，突然说道：“其实我不喜欢喝茶，也不喜欢独处。”
其实，他从来都不喜欢一个人待着，没有安全感，每次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会变成吃人的怪物。
就连他自己也会变得奇怪，一头可怕的野兽会从内心深处闯出来，会做出一些伤害自己的事情。
但他无能为力，似乎除了看着没有其他办法。
想着宋星遥脸上的表情逐渐冷了下来，变得甚至有点阴郁，语气也冷漠了起来，“爸爸，你觉得，我是谁呢？”
闻言宋遥一怔，有些犹豫地问道：“你……是绪绪的第二人格吗？”
见他似乎被这句话怔住了，宋遥赶紧补充道：“绪绪，爸爸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想搞清楚你性格改变的原因，不管怎么样，你都是爸爸最爱的孩子。”
而且除了这个，他也想不出其他的原因了。
他的孩子经历了太多磨难，听说人在痛苦的时候会幻想出一个能替他面对困难的人。
他愿意接受这一切，只要他的孩子好好的，不管是谁，有几个人格，他都接受。
闻言，宋星遥眼神微变，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绪绪？从我醒来，你就一直在叫我绪绪，爸爸，你说我是你最爱的儿子，最重要的人，但你连我是谁都认不出来，何其可笑！”
他其实是不恨宋遥的，他知道这些年他一直活在痛苦和愧疚之中，他活得一点都不快乐。
他也知道宋遥很爱他，每次宋遥偷偷去见他他都知道，但他无法回应这份父爱，他只希望爸爸能过得轻松一点。
但是，他现在却是满心的不甘和怨恨。
为什么，为什么口口声声说爱他，却连他是谁都认不出来！
是，他知道他病了这些年，他们有无数理由，无数原因认不出来他，但他是他的爸爸啊……
谁都可以，为什么会是他？
为什么会是他最爱的爸爸，他的这份爱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他现在已经分不清了。
想着，他的眼神更加愤怒，提高声音质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吗？因为我不甘心，我愤怒，我想亲口问您一句，你还记得您的儿子，他叫什么吗？”
“什……”宋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周身仿若被雷劈似的腾一声站了起来，神情震惊。
此时，他脑海中闪过很多和宋绪相处的画面，还有他身上那些不同寻常的行为，每次他都觉得意外，但他的儿子病了十几年，他只以为那是他不了解。
但现在，他想起了手术那天绪绪欲言又止的神情，还有他眼底的愧疚……
慢慢地，宋遥颤抖着手拿起了那枚光脑，闭了闭眼，声音沙哑道：“你是……星遥吗？”
难怪，难怪他喝醉以后要拉着他当兄弟，难怪他不愿意喊他爸爸，一直以老宋称呼他。
难怪，难怪他回来之后，变得那样的优秀坚韧，温和有礼。
原来这一切，是因为他从来都不是他的星遥。
“是因为太痛苦了吗？星遥，对不起，是爸爸没用，没有认出你。”宋遥眼眶通红，死死握紧了拳头。
闻言宋星遥微微一怔，突然意识到了他的意思，顿时只觉哭笑不得，“您是以为，他才是我的副人格吗？”
他这副模样，宋遥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猜测可能是错的，“绪……星遥，难道不是吗？”
见状，宋星遥只觉得自己的满心愤懑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还能计较什么？
谁会相信灵魂夺舍、穿越重生这种天方夜谭的故事会切实发生在他身上。
正常人都不会这么想吧。
他不过是不甘心而已……
“星遥？”
“我没事。”宋星遥回过神，微微一笑，说道：“您还是看一看那枚光脑吧，爸爸。”
这个答案，让宋绪亲口告诉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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