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妍只跑了一会就无心再继续，始终对妈妈上夜班的事无法释怀。
明天如果电话再联系不上妈妈，就去厂子一趟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在回学校的路上，肖妍暗下决心。
“今天跑步回来这么早？”
传达室大爷打开小门，奇怪地问道。
在泗安一中这几年，每晚都要跑步，进进出出，与看门大爷已混成熟人。
“这孩子，今儿魂丢了！”见她没任何反应，大爷目送路灯下肖妍远去的背影，嘟囔一句。
“小向，我看今晚这天不好，别下雨了。”老唐对准备进车间上夜班的向东芳说，他抬头看看天空，“今晚下班后先别装车，若真下雨，淋湿了更麻烦。”
“不让她装谁干？让我干吗？”钱厚财挺着大肚子过来，左手不停在肚皮上来回滑摸。“怕下雨就更要抓紧时间，否则我那车货不能及时送到，你们谁赔钱？”
“唐大哥，该我干的一样也落不下，你放心吧！”向东芳对老唐说，无视钱老板，直接从他身边走过去。
“妈的，我看还是摊派的活少了。”钱老板盯着向东芳的背影，“今晚就让她一个人装车，听见没？老唐。”
“嗯...知道了！”老唐又看看远处积压过来的黑云，不无担心地回道。
“轰...轰...”
闷雷如裆里的蔫屁，不停地向外冒，却又不畅快地一下子全喷，就这样响响停停折腾了半宿。
肖妍翻来覆去，瞪着眼干熬，就是无法入睡，心里始终有些发慌，犹如吊在半空，上不去下不来又四处摸不到触点。
“轰隆隆！.....咔嚓！...
一记响雷，终于撕开了暗黑的天幕，紧接着“哗哗哗”，雨水倒下来。
“啊！”肖妍惊醒，心快跳出来，刚才的梦境加上这声霹雳雷，她张开嘴，不停地大口喘气。
看下表，已是凌晨四时。肖妍看向窗外，想着明天必是雨后天晴的好天气。
同时被雷声惊醒的还有很多人，只不过从不同的梦境中醒来。
泗安安北镇来财木材加工厂。
老唐腾的一下坐起来，他想起早晨要运走的一车板材，抓起雨衣，便冲进雨中。
“小向！”远远看到车间门口的货车，老唐大声喊道。
这么大雨，但愿向东芳已经装完车并系好挡雨车衣，老唐边喊边向货车快步走去。
“快来人哪！”是老唐撕劈裂的喊声，“出事了！快来人！”
雨后初霁，霭霭水气从大地升腾弥散，树叶尖尖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折射出五彩阳光。
鸟儿站在枝头，脑袋不停地伸缩，尖尖的喙上沾满露水，一下下地梳理羽毛，丝毫没被校园里朗朗读书声影响。
年老师大步迈进教室，直接冲到肖妍座位前，小声说了句，就见肖妍脸色大变，撇下大年，飞跑出去。
“出什么事了？”吴锐微微拧眉，他想晨读后得去问问向俊。
向阳的摩托车就停在学校大门边上，火都没熄，看见肖妍跑出来，赶紧喊道:“妍妍，快上车！”
“舅舅，我妈怎么了？”肖妍快速上车，双手搭在向阳肩上。
“受伤了，在人民医院。妍妍，抓紧我，别掉下去！”向阳嘴里说着，车也同时射出去。
摩托车风驰电掣地飞起来似的，耳边呼呼的风声，肖妍的心却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嘴里发干发苦，她突然想起十年前姑父去学校接她的情景。
“舅舅，再快些！”肖妍声音有些发抖，她的指甲抠进向阳的肉里。
跌跌撞撞的奔到二楼，病房门半开着，肖妍一看到病床上的向东芳，不由双腿一软，几乎半爬着扑到床前。
“妈，我是妍妍，我来了！”肖妍握住妈妈的手轻声急呼。
“嘀...嘀...”床头的仪器发出无力的声音。
向东芳脸色煞白，似乎听见了女儿的呼喊，她的胸口急剧地起伏，慢慢睁开眼睛。
“妍...妍，我的好闺女...”她的目光锁住女儿，手指似乎用尽全力攥紧肖妍的手，“妈对不起你，宝贝，不能陪你了，你记住...妈妈的话...一定要好好学习，考上大学，这也是你爸爸的愿望...钱...不用愁...”
“不！...不！”肖妍把妈妈的手贴在脸上，泪水滴进妈妈的手心，“妈，不要扔下我，我是你的妍妍呀...”
向阳先用左脚上台阶，再拉着瘸腿一点点向上挪，没迈几个，就听见二楼与一楼转弯处传来两个男人争论的声音。
“钱老板，明明是你让我安排小向上完夜班再去装卸车的，怎么还怪上我了？”
“姓唐的，你他妈的，你是负责分工干活的，拿着我的钱，出事不怪你怪谁？”
“哎呀！”老唐蹲在地上揪着头发，“我就不该听你的，明明看快下雨了，你还非要装车，而且不许我安排人帮小向。那些板子滑下来压住她，一大老爷们都够呛，何况是她。唉！说一千道一万不就是她不从你，于是就想整她，赖的着我吗...”
“闭嘴吧！别往我头上泼脏水！”钱老板把烟头扔在地，用脚狠狠地拧碎，“只希望医生能把那女人抢救过来，若是真不行，可千万别瘫了，不如直接嗝屁赔笔钱了事呢！”
“我操你祖宗的！”向阳怒骂着连蹦带跳冲上来，一把薅住钱厚财的脖领，“我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
病房里传出一声大喊，“医生，快来救救我妈！”
是肖妍的哭喊。
向阳扔下楼梯间的人，连忙深一脚浅一脚的跑过去。
“家属请离开病房，不要耽误医生抢救！”护士往外轰人。
“让我陪着妈，求求你们了！”肖妍手不松开床尾栏杆，跪在地上，“医生，一定要把我妈救好！”
“不要影响医生！”护士试图掰开肖妍的手。
“妍妍！”向阳过来，“好孩子，得让医生救你妈呀！听话，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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