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林忽然赶上前来，在卢千阳的手中塞了一个卡片。
“这是我的电话，徐天让我这几天都听你的，我一直会在车上的，有什么情况，给我打电话。”
铁林抬起手，在耳边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朝卢千阳笑了笑，转身拉开车门，缓缓地把车开出了医院大门。
卢千阳把手中的卡片放进衣兜里，慢慢地朝海边的方城走去。
穿过医院门口花园里的鹅卵石小径，又跨过一片翠绿的草坪，横着过了一条干净的海边马路就到了海滩。
踩着柔软的沙子，卢千阳心里却不是滋味儿。
方老爷子和花郡主的故事，他多少是知道些的，他们都是传奇中的传奇，都是那个时代最为优异的中国谍报人员，他们也是在那个时代，为这个国家付出所有的中国人，真正的中国人！
“老爷子……”
卢千阳走到方城的身后，先是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才轻声地唤了一句。
一头银发的方城转过身来，看着卢千阳，眼里闪过惊讶而又欣喜的神色。
“你……，你小子怎么来了？”
方城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卢千阳的肩头。
卢千阳微微地笑了笑，对方城说道。
“袁老让我来接您，和……”
卢千阳没有说完，眼睛微微一转，瞥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花白凤。
一身紫黑色旗袍的花白凤呆坐在轮椅上，侧着脸，双眼空洞无神。
满头的银发盘成一髻，一根精致无比的发簪插在发髻之中。
方城回过头，满眼柔情地看着花白凤。
“老袁让我带她回去？”
卢千阳点点头，轻声地嗯了一声。
方城微微地吁了一口气，慢慢转身，蹲在花白凤的面前，伸出手，把花白凤耷拉在轮椅扶手外面的手放进搭在她身上的薄毯里，又抬起手来，怜惜地抚摸了花白凤的脸颊几下。
“是该回家了……”
老爷子喃喃自语，又似乎是在对痴呆的花白凤说话。
“这里的风景真好……”
方城抬起脸来，盯着花白凤那双空洞的眼眸说了一句，卢千阳心里微微有些酸楚。
路上，铁林告诉过他，郡主花白凤在裘神医死的那一天中了毒，三年来，她就如同一个植物人一般活着。
突然，方城站起了身，回过身，对站在身后的卢千阳说道。
“你小子没见过香港的大海吧？”
卢千阳摇摇头。
“走，老头子带你去海边走一走。”
方城似乎饶有兴致，卢千阳当然也不会拒绝，他很高兴地和方城深一脚浅一脚地朝海边走去。
一老一少，朝着大海走去，两人长长的身影落在金黄的海滩上，两人的前面，是那一轮红火的太阳挂在那海平面上……
两双眼睛，都盯着那两个身影。
一个是刚刚还空洞无神的花白凤的眼睛，一个是医院七楼的那扇玻璃窗后面……
“小子，这片大海怎么样？赶上海的海滩如何？”
方城停住了脚步，洁白的浪花刚刚推到离他脚不到一米的地方，又缓缓地退了回去。
卢千阳深深地嗅了一口潮湿而清新的海风。
“都好，都是中国的大海，都是中国的美景！”
方城雪白的眉毛一展，眼角弯了弯，眼里满是欣赏的神情。
“是啊，都是咱中国人的美景，都是祖宗给咱留下的大好河山！”
方城放粗了嗓门，冲着那无尽的大海喊了一声。
这一嗓子仿佛将方城心中的浊气全部吼了出来，他布满密纹的脸庞居然泛起浅浅红晕。
“老爷子，你打算啥时候回去？”
卢千阳脸上带着笑容，站在方城身边，淡淡地问了一句。
一句话，把方城拉回了现实。
方城侧过脸，看了一眼卢千阳。
回去……
“我真想一直留在这里……”
方城转过头，看着远远的，坐在轮椅上的花白凤。
卢千阳也扭过头，看了一眼远远的那个轮椅，还有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
“总要把事情弄明白了才能回去的。”
方城悠悠地叹了一句，默默地转身，顺着沙滩上那条洁白的浪花线往前走。
卢千阳静静地跟在他的身边，他已然明白袁克佑让他到香港，方城留在香港，定然是有重要的事情。
“这家医院是宋开山的，你知道吧？”
方城不紧不慢地问了一句，卢千阳嗯了一声。
“这家医院的院长是宋开山的徒弟，是个日本人。”
方城慢慢地说道。
“我对日本人有种发自骨子里的仇视和怀疑，宋开山曾经是李部长手下的尖兵利器，他到了香港后，仿佛变了一个人，安安心心地当了一个医生，做了一名商人。”
“老爷子，你的意思是这家医院的院长有什么问题？”
卢千阳轻声问了一句。
方城微微地点点头。
“他叫山口，到底有什么问题，我不知道。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家医院里一定藏着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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