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女人面色难堪，她坐着没动，他俩当然听到了我和柳嫣的对话。
“唉，我俩再找找吧。”男人还是理性些，这种情况他自知也不可能强行赖上我，拉着女人要下车。
“大哥。”
男人打开车门时，我叫住他，满脸歉意：“实在是抱歉，我丈母娘出事，确实没办法。”
“没事。”男人摇摇头，冲我勉强一笑。
等男人下车，女人也踏出半只脚时，我又叫他俩，而且是下车叫住。
“哥，大家相识一场，都是缘分，你俩也不容易，我就干脆好人做到底。”
在他俩不明所以中，我递过奥迪车钥匙，满脸重情重义。
“反正我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在这里也不大用得上这车，权当积德，你俩用吧。”
我不等他反应，接着又说：“不过我有个要求，你开回去得把油加满，车洗干净，不能出事。
你会开车吧？”
“会是会，只是……”这下，轮到男人犹豫了。他明白我的意思，我要把车借给他先用。
但大家萍水相逢，没人能这么大方吧？那可是奥迪。男人担心有诈。
“另外，你还得押些钱和身份证在我这里，不然我不放心。”我继续说出后面的条件。
人这种动物最是犯贱，轻易得到的，永远不是最好的。而轻易得不到的，即便这东西没有，也会有很多人去追逐。
男人动摇了，但还是没下决心。
“算了大哥，你要是怕我骗你，就当我没说，我也是一片好心，大家又是老乡。
换作其他人，我都不可能载他们的。”
我趁热打铁，收回车钥匙，转身要上车。
“兄弟！”在女人的拉扯下，大哥终于按捺不住：“等下……”
他这会儿眼泪都快出来了，转身从女人的挎包里掏出一个钱包递给我：“兄弟，啥也不说了，你的恩情，哥哥记一辈子。
钱包里有我的身份证，不过现金只有千把块，你原谅下。等你回西中，哥哥再登门道谢。”
“好。”我接过钱包，把钥匙递给他：“那大哥，等我们互相处理好各自事情，咱兄弟俩好好喝顿酒。”
说着，我拉着柳嫣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在两人目送中，赶紧跑路。
沁水县码头由于近几年陆运冲击，衰败不少。
两点钟的这趟船是那种柴油的客货两用的慢船，坐在上面发动机的声音几乎盖过了所有的杂音。即便人与人挨着坐，说话都要靠吼。
我拉着柳嫣坐在船尾，这里靠近船舱的部位是柴油发动机，两边是开放式的铁围栏，脚下木板缺了一块，用作厕所。
因为噪音更大，且有一股很大的柴油味儿，平时大家都不会过来。
“你刚才的演技不错。”
看着四周缓慢后退的山山水水，我稍显轻松，在柳嫣耳边喊着。
“你的演技更好，简直是影帝级别。”柳嫣迎着河风，她这会儿心情也不错。
我微微一笑，靠在栏杆上眺望远方。
其实刚才对那对男女，我精心设计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天时地利。
沁水这地方，就通了个火车，而汽车是山路十八弯，水路十八绕，想要靠大巴出去，没个一天折腾是办不到的。
还有，小县城，什么叫车软件啥的大家都不用。跑车的也不想去太远，即便有钱赚。大家都是一种小钱即安，家庭最重要的心态。
所以我才能骗到那对夫妻。
严格来说，这也不算是骗吧，互相利用？
想到这，我从口袋掏出刚才男人给的钱包。数了数现金，一共一千三百五十元。至于身份证，我懒得看了，连同钱包扔出，沉入水底。
两个小时后，发动机声音减弱，慢慢停下来，船也顺势靠岸。
这里就更偏僻了，周围只剩群山，山腰上稀稀拉拉有些平房，互相往来全是小路连接。
而停靠的地方，说是码头，实际上就是一条石头铺成的长梯，旁边间或停有几条木筏，再无其他。
“徐杨。”
柳嫣背着包，四下打量一圈，有些犹豫。
“没事，跟着走就是，这里反而更安全。”我小声嘀咕，我们要走一段大概五公里的山路，才能到另一处换乘点。
“小伙子，来旅游的吧。”后面，大妈搭话。
“是的阿姨，这是我妹妹，没来过乡下，带她见识见识。”我大声回应。
这地方根本不用藏着掖着，前后十几人，除了我和柳嫣，没有一个年龄低于五十，不是挑菜就是扛瓜。
“好啊，你这哥哥不错。”这次是前面的大爷接话：“现在的娃，都不识得五谷了，是要来乡下多看看。”
大爷挑着扁担，前后各装了两大筐本地的柑橘。
“大爷，您这橘子是要挑去卖？”我反正也是无事，跟他闲聊。
“对对，去广南卖，那边明天赶场（方言，赶集的意思。）”
别看大爷上了年纪，挑着扁担，说话气都不带喘的。
“哦，明天赶场，那今晚住哪里？”我又问。
“随便找个地方睡着就是，哪里不能将就一晚上的，明天四五点就开场了。（方言，集市开始的意思。）”
大爷回答的同时，伸手从前面竹筐一把抓了两个大柑橘递过来。
“来，尝尝，自己种的，可甜了。”
“不用，不用，这是您卖钱的。”我着实没想到他会递给我橘子。
“没事，拿着吃就是，这多着呢，不差那点。”大爷不由分说塞给我，看着远方笑容满面。
“我孙子跟你差不多大，在市里定居了，就过年回来一趟，每年一次。”
听到这话，我有些恍惚，依稀想到了爷爷。
“大爷，我帮你挑会儿吧。”我把橘子放进包里，上前去接。
“不不不，我自己来，你们年轻人没走过山路，哪能挑得了这。”大爷不让。
我拗不过他，只得作罢。
五公里的山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再次到码头时，已经有一艘同样的柴油船等着了。
我们十几人又上了这艘船，在发动机哒哒声中向一望无际的长河尽头驶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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