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还是仍旧处在惊吓之中，苏有为硬是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
最终还是赵宪把圣旨塞在了他手里，苏有为才回过神来。
“臣……领旨谢恩。”
苏有为几乎是靠着本能反应说出了这句话，赵宪的那张笑脸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他竟感受不到一丝喜悦，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到了还是苏夫人先反应过来，对赵宪陪着笑，问了个问题。
“赵大人，这赐婚的圣旨不是应当写明了姓名吗？怎么写的是苏家嫡女？虽说我们苏家现下就这么一个嫡女，可……影儿终究也是我亲生的，早晚是要入了族谱，归在我名下的。圣旨这样写，反倒是叫我们难办。若是送去的人瑞王殿下不喜欢，那可不就成了我们家的罪过了吗？”
赵宪面上笑容不变：“苏夫人真是聪慧过人，实不相瞒，这是瑞王殿下的意思。他心有所属，但毕竟是征战沙场之人，陛下来年要攻打北越，这已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若瑞王殿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上战场的人，难免会受些伤，落下些病根，子嗣艰难那都是常有的事情。
更不用说，战场之凶险，总有一去不回的时候，到了那时，未过门的妻子就成了未亡人，要守一辈子的活寡。
换做是哪个女儿家，那都是不乐意的。
可南修瑾劝说着南锡元在圣旨上留下了这么一个空子，放着给苏家钻。
若他完好无损地回来，苏落琬嫁过去，是名正言顺的瑞王妃；若他出了什么事情，苏家也可以塞一个女儿当做嫡女送过去，免了苏落琬的苦。
这样的作为，任谁见了都要夸赞一句南修瑾深情，竟连这样的事情都想到了。
苏夫人顿时松了一口气，既然赵宪都这样说了，那么就说明南锡元也默许了。
什么祖宗礼法，若是皇帝不想遵守，也无人拦得住。
苏夫人立刻喜笑颜开：“瑞王殿下能为我家女儿如此着想，实在是三生有幸。”
赵宪笑而不语，目光移向一旁的苏落琬：“琬儿姑娘可有什么话需要老奴传达的？”
苏落琬闻言，立刻做出一副羞怯的模样，施了一礼：“婚姻大事，全听父母安排，琬儿没有什么要说的。”
“老奴明白了。”
眼看着也没旁的事了，苏有为却仍是一副呆愣的模样，苏夫人恨铁不成钢地剜了他一眼，自己走上前去招呼赵宪。
“赵大人这一路过来也辛苦了，不如留在府里用个早饭再回去？”
赵宪摆摆手：“陛下还等着老奴回去复命，早饭就不留了。”
苏夫人赶忙招呼身旁的婢女去取银子：“赵大人稍等片刻，不用早饭，也请吃杯茶水再走，也好让我们表达一下感激之情。”
“苏夫人如此聪明，日后苏家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老奴。”
“赵大人哪里的话，我们还要靠着赵大人多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呢。”
说话间，一包银子就已经送到了苏夫人手上。
苏夫人亲自把银子送到了赵宪面前：“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请赵大人收下。您要是再拒，当着孩子们的面，我这主母的面子可没地搁了。”
“如此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赵宪眉开眼笑地施了一礼，“老奴还要回去复命，苏夫人留步。”
“赵大人慢走。”
赵宪这头刚出了门，苏有为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老爷！”
“父亲！”
人群顿时乱做一团，一眼望去，竟只有三个人没有动。
苏落瑶站在苏落影身边，两人齐齐望向苏夫人，后者的眼神则落在苏有为身上，满脸的嫌弃。
苏夫人有些想不通，她怎么就嫁给了这么一个没出息的男人。
苏有为摆摆手：“没事没事……吓死我了……”
苏夫人皱了皱眉，忍了许久的脾气终究还是忍不住了：“陛下这旨意是恩赐，你这副模样若是叫人传了出去，别人定然要说我们苏家没点骨气，连这么大的恩赐都接不住，陛下说不定还会觉得他在你眼中就是个暴君！”
苏有为脖子一梗：“我哪里有说过这样的话？！”
他是不敢当着赵宪的面如此放肆，可现在这是在他家里。
苏夫人冷哼一声：“呵，那你不如去问问，看看陛下相不相信你这话！”
“啪！”
清脆的一声在正厅里回荡，苏夫人的脸上顿时红肿了一片，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就落在她的脸上。
苏夫人的头都被打偏了，盘好的发髻松散开来，玉簪从发间滑落，落在地上，当啷一声就摔了个粉碎。
“你放肆！”苏有为站了起来，指着她的鼻子训斥道：“我是你丈夫！你胆敢这么跟我说话？！莫不是仗着你娘家弟弟快回来了，翅膀硬了想飞了？！姓徐的我告诉你！你嫁给了我，这辈子就是我苏家的人，死了也是我苏家的鬼！”
“琬儿有出息，能当瑞王妃，你就偷着乐吧！谁能过上你这样的好日子？你最好给我安分点，否则就是你弟弟回来了，也救不了你！”
“来人！送夫人回房，夫人累了，让她好好休养些日子。”
苏夫人愣神了片刻，嫁过来这么些年，她还是头一次挨苏有为的打。
她眼中带着泪光，眼里只剩恨意。
“苏有为，你还记得当年求娶我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吗？”
苏有为目光闪躲了一下，扭过头去不看她。
苏夫人却没有要善罢甘休的意思：“你说你会疼我爱我一辈子！这就是你的疼爱？！那你不如休了我！”
“带回去！带回去！”
苏有为不耐烦地挥着手，在下人们的簇拥中，苏夫人被带回了院子。
她心里很清楚，休妻是不可能的事情。
两家已经在朝堂上成了一党，只要苏有为不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徐家的人就永远和他一条心。
至于她这个苏家的主母，无人关心。
人群中，苏落瑶不自觉抓紧了苏落影的手，一行人等着听候苏有为的吩咐。
苏有为重重叹了口气，在看到苏落琬时又笑了起来。
“琬儿，咱们家只会有你一个嫡女，这嫁去瑞王府的人，也只会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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