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陈蒨道：“对面那个不是元方吗？嘘——别出声，咱们戴着面具，他们认不出我们来。”
韩子高注目细看，果然是陈慧纪，他的身边跟着两位头戴幂篱的女眷，有个肤色白暂、身材颀长的英俊男人正在与她们说笑。
很快，他们与韩子高擦肩而过。
黑色罗縠制成的幂篱，从头一直遮到腰部，唯脸面处开了两寸大小的圆孔，依稀可以看到眼眉。
那眉，如柳叶，不画而横翠；那眼，若水杏，不笑而似笑。
韩子高的心怦然一动，他看着她，她似乎也注意到他，虽然已经擦肩而走，竟回过头在看他，韩子高赶紧转脸拉着陈蒨快步前行。
“你怕什么？咱们戴着面具，他们认不出来的。”陈蒨道：“就算认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和他们一起逛街嘛。”
“那个男人是谁？和传教在一起的。”韩子高问。
陈蒨道：“噢，沈君理，字仲伦，现任府西曹掾。沈家是吴兴武康的世家大族，我叔父与他的父亲沈巡交情颇深，甚是看中仲伦，想招仲伦做女婿呢。”
“是吗？”韩子高心中发酸，叹道：“的确是郎才女貌。”
陈蒨转脸看了看他，只看到那张?人的面孔，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可以想象他有多么失落。
两人走到乌衣巷，见有许多人蹲在河岸边放水灯，河面上飘着各色各样的水灯，点亮了整条河面，好似银河般?丽灿烂，煞是好看。
陈蒨道：“听人说起，武帝在时，遇到大节庆会举办水灯会，今日可见当时之盛状。”
韩子高道：“自侯景之祸后，总算看到太平的样子了，希望以后不要再起战事。”
陈蒨道：“你这话说早了，对齐的战争结束了，还有周边不服的州郡，这才刚刚开始，重建国家，任重而道远。”
韩子高长长叹了口气，陈蒨道：“别杞人忧天了，咱们放灯吧。”
两人蹲在河边，打着火石，点亮荷花灯，轻轻放在水面上，双手合十，闭目许愿。
司空府后门悄然而开，两个黑影从门内鬼鬼祟祟地溜出，有人从黑暗中走出，来到两个黑影前，拱手作揖道：“姑姑，您这是去哪里呀？”
其中一个黑影厉声道：“你不在我父亲面前侍候，却躲在这里监视我，我去哪里，要你管？”
“姑姑莫生气，侄儿是保护姑姑，哪里敢监视您呢？”陈慧纪解释。
陈舜华冷笑道：“我去看灯，你要阻拦吗？”
陈慧纪拱手：“侄儿不敢，侄儿陪姑姑一起去看灯吧！”
陈舜华叹道：“随你。流苏，咱们走。”
三人走到街上，逛了一会，突然有人高声招呼：“这不是贞威将军吗？”
陈慧纪寻声望去，拱手：“原来是沈曹掾啊！好巧，也来看灯，怎么是一个人吗？”
“是啊，圣上诏令休假三日，在家里闲得无聊，晚上出来逛逛。”沈君理道。
“您身旁的两位是……？”沈君理问。
“噢，这位是尚书令的女郎，别看她年纪轻，可比我长一辈，我得尊称她姑姑呢，旁边的是她的贴身婢女。”陈慧纪介绍道。
“啊，失敬，失敬！在下……”沈君理拱手作揖，正要自我介绍，却被陈舜华打断。
“我知道你是谁，不用介绍了，看似偶遇也是尚书令安排的吧，难怪会让我出门了。”陈舜华冷冷道。
沈君理尴尬地不知如何回答，陈慧纪打圆场：“姑姑不要误会，叔翁也是好意。”
陈舜华道：“我们逛我们的，你们要跟便跟着，流苏，咱们走。”说着，拉着流苏自顾自往前走。
“女郎是不是讨厌我？”沈君理小声问陈慧纪。
陈慧纪安慰：“女郎性子直，您不要见怪，这才见面，怎么会讨厌您呢，一回见，二回熟，尚书令可是对您寄予厚望，只要哄得女郎点了头，这亲事便成了。”
沈君理感觉有了底气，厚着脸皮追上陈舜华，一路上没话找话，陈舜华则是爱搭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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