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大雾。
清晨，早起的凯美职工来到了厂里，今天是放假的日子。
厂里发钱了，开年后的工作也有了保障，人人都显得喜气洋洋。
“唉，老张过年好啊，瞧你今天气色不错。”
“呵呵，同好同好。”
“等下出过年值班列表，你还高兴得起来么？”
“三倍工资，怎么高兴不起来。这两年还没耍够啊，哈哈哈哈。”
“那是，那是，希望能轮到我加班。”
“美得你哦。”
交谈中就可以看出，职工们的工作积极性很高。
只要厂子越来越好，工资奖金能及时到位，加个班算什么。
六七十年代的人，不怕工作多，就怕闲，更怕拿不到钱。
突然，人群中自发的散开了一条路，一辆黑色的桑塔纳2000开了进来，这是张峰的专用座驾。
门卫缓缓将门打开，汽车直接就开进了厂区。
人群看着这一幕，有了瞬间的安静。
有人翻白眼，有人暗中往地上吐了口水，胆子大的低声骂道：“人模狗样，白瞎了咱们凯美陶瓷厂长这个位置。”
立即有人接道：“是啊，张峰这老小子也算是咱们厂的老人了，屁事没干成，一有困难了就知道带着小秘出去游山玩水。”
“谁说不是呢，还好有小叶厂长和卫主任，否则咱们厂子哪来的钱？”
“就是，就是。那两个副厂长也是像个菩萨一样，整天坐办公室打坐，屁事不干净拿高工资了。”
“咱们厂就该让小叶厂长来当一把手，卫主任当副的。”
“对的，对的，就该这样。”
这时，先后又是两辆小汽车开了过来，一前一后，一黑一白。
都知道这是两位副厂长的座驾，厂里也就三辆汽车，全被这仨给占了。
当然，钟副厂长和莫副厂长也受到了职工们的抱怨和嘲讽。
不过，估计人家也不在乎。
认知和站的位置不一样，你们骂又如何？
又不妨碍人家吃香的喝辣的。
随后，卫子青蹬着他的二八大杠也赶来了。
一身呢子大衣和这自行车，竟有些莫名的协调。
这说明他不是单纯的作秀，而是真正将自行车骑成了自然，人车合一。
“哎呀，卫主任来了，呵呵。”
“卫主任早啊！”
“卫主任过年好！”
职工们热情的将卫子青包围，纷纷招呼问好，和张峰他们来时的情形截然相反。
卫子青一个翻身，潇洒的下了自行车。
“大家过年好！值班表还没出呢，天这么冷，回去帮着家人收拾过年去。下午抽空再来看通知。”
又不用上班，都积极成什么样了，不过这是好迹象。
参观会前，他看见职工在大门口聚集，心就会下沉。
现在嘛，却是鼓舞，这精气神才是凯美复苏的最大本钱。
在门口和职工们聊了一阵，卫子青看了看渐渐散去的大雾，叶川的身影依旧没有出现。
看来，张峰并没有通知叶川开会。
时间差不多了，卫子青和职工们告别，朝小会议室走去，嘴角露出讥讽。
想把叶川边缘化，没成想人家压根就没打算来。
和你几个将要东窗事发的人，有什么会议好开？
现在凯美的临时领导班子成员共有五位，就算叶川不在，不还有他卫子青么。
到了小会议室，张峰和钟副厂长和莫副厂长已经在到了。
卫子青看了眼张峰坐的椅子，朝三人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张峰看了眼近一个月突然冒头的卫子青，神色有些复杂。
这都是叶川搞的，倘若他能这么支持自己，何至于上钟副厂长那艘黑船啊。
“来了啊，那现在就开始开会。”
卫子青眉头一皱道：“慢着，小叶厂长还没到。按照上面规定，凯美现在的决策成员是五位，理应通知他。”
莫副厂长首先开口了：“今天是商议春节期间咱们凯美内部管理的各项事宜，叶川属于外聘专业人员，并不属于咱们凯美的职工。”
“莫副厂长，这话我怎么就听不懂了啊，什么内部外部啊？只要是决策成员，凯美的一切事务均有决策权。”
卫子青今天打定的主意就是，态度强硬，主打一个胡搅蛮缠。
但也不会去反对他们做出的决策。
都是要下台的人了，做什么决定都是无效的。
越离谱越好，说不定还能增加一些罪证呢。
“卫子青，你才当了办公室主任几天啊，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张厂长通知谁开会，谁就开会，懂吗？”
“不懂。当一天也是当，你莫副厂长当了这么多年领导，为咱们厂做出过什么成绩吗？”
“我再次也是个副厂长，不像你副主任一干就是这么多年。说到成绩嘛，能把你这样牙尖嘴利的小人摁在副主任位置上，不就是成绩嘛。哈哈哈哈。。。。。。”
莫副厂长说完，放肆大笑了起来。
揭人不揭短，这话就有些诛心了。
这可是卫子青的逆鳞，就算是知道这几人没好下场，但脸色还是变得很难看。
钟副厂长清了清嗓子后说：“好了，开会吧，别打嘴仗了。”
看了眼莫副厂长，示意别在做这无谓的争吵，办正事要紧。
“今天会议的第一个议程，是安全问题。没有安全生产，其他一切都是空谈，甭管什么业务不业务的。”
张峰话头一开，就被钟副厂长所打断：“说到安全，我这有件事要说。”
“说。”
“是这样的，咱们厂二车间的陶丽丽失踪两天了，她哥哥找到厂里要说法。”
卫子青眼皮直跳，但还是故作镇定地说道：“胡闹！失踪了就去报案，找厂里要什么说法？”
来了，还是来了！
这陶丽丽大概率就是那晚出现在叶川休息室的女人。
他们当晚没逮到人，但叶川猜测是厂里的人，凯美的女职工并不多。
卫子青将所有女职工的档案照片交给他辨认。
但女人证件照和生活照，以及化妆前后，区别很大。
叶川也只能凭着记忆，锁定在了三个女职工之中。
而这个陶丽丽，正是三人之一。
事实已经摆明，这起桃色事件，就是专为他和叶川炮制的。
而现在，发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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