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口风变得真快。”顾清在心中嘟囔。
即使知道对方态度转变有她自己的理由，但顾清发觉先知那堪称突兀的态度变化，还是觉得有些失笑。
“那么，莱娜卡，说出你看到的预言吧。”
殷炤的手掌轻握，一道幽暗的光晕瞬间扩散，一个小型结界如同倒扣的碗，无声地笼罩了四周，将外界隔绝，只留下在场四人。
莱娜卡，也就是先知——这个名字本身就是她的职位，在古老的魔族语言中意为“预言者”，如同齐晖所继承的吟游者称号“蒂安巴图”一样。
她抬起头，紫色的眼眸深深望向殷炤，那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对眼前这位殿下根深蒂固的敬畏，有此刻下定决心的坚定，更深处，则是对即将揭示的、沉重未来的迷茫。
“是的，我亲爱的殿下，”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空灵的回响，“我将告诉您，我所看到的全部未来。我将用我的生命，为这预言献上‘能被改变’的唯一确定性。”
“……”
当最后一个音节从先知唇边飘落，她的身体开始散发出柔和的紫色光芒。
那光芒如同风中流萤，迅速变得耀眼，随即点点分离，化作无数细碎的光尘，无声无息地消散在结界内的空气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殷炤临时布下的结界里，空气骤然凝固，陷入一片沉重得几乎令人窒息的死寂。无形的压力挤压着每个人的神经。
“顾清，你怎么看？”殷炤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一贯冷静平稳的语调里，竟罕见地渗入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诡异的恐惧感。
顾清在识海中飞速地梳理着已知的情报碎片。在这冰冷残酷到令人绝望的预言面前，连胸前那颗时刻带来灼痛感的晶体，似乎都显得不够温暖了。
齐晖的目光也急切地转向顾清。面对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他尚未习惯独立做出决定。
顾清没有立刻回答。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用力抠着掌心，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仿佛下一刻就要刺破皮肤，渗出殷红的血珠。
灵魂之海那边的异动、自己被墨恒拉进的预知梦，再加上先知以生命为代价揭示的最终预言……
所有线索都冰冷地指向同一个残酷的真相：
山海界，即将迎来一场浩劫。来自天外、不死不灭的幽灵大军，将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一点一点，将三界生灵屠戮殆尽。
良久，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一种不甘却坚定的决然：“就当它是真的吧。我们……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做好能做的一切准备。”
殷炤眉头紧锁，同顾清一样认下了这沉重的预言：“既然如此，魔界这边交由我便好。我且先送你回去，你应当也需要尽快通知人界那边。”
“嗯。”顾清凝重地点头，而后转向齐晖：“齐晖，你呢？跟我回去还是留在这边？”
齐晖脸上掠过一丝明显的挣扎和犹豫，他看了看殷炤，又看了看顾清。
最后眼神一定，下了决心：“师姐，虽然我也想跟你回去，但魔尊殿下这边……想必也需要人手。我暂且留在这里帮忙。”
“好。”顾清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但眸底深处，却寻不见半分真正的笑意，只有沉甸甸的忧虑。
“既然决定了，那我送你一程。”殷炤抬手，掌心魔力涌动，瞬间凝聚出一个边缘跃动着红色光芒的传送漩涡。
“穿过去，那边便是离碎月城最近的魔城入口。能自己离开吧？还是，需要本尊亲自护送？”
他在沉重的气氛中，让自己的话语强行带上了几分往日一般的讥诮。
“不必，后会有期。”顾清没有如同往日一般理会他言语中的讥诮。
只直接转身，毅然决然地一步踏入那片翻涌的赤红之中。
就在她最后一缕白发即将被漩涡彻底吞没的刹那。
殷炤凝视着那即将闭合的入口，薄唇微动，一句低语几乎轻不可闻地逸出。
“顾清……可别死啊。不然，可没人能这般限制本尊了。”
红色的漩涡猛地收缩，彻底消失在空中，如同从未出现过，他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喉间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嗤，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转向齐晖，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冽与威严。
“走吧，蒂安巴图。该用魔族的手段，去揪出那些藏在暗处的、恶心的蛀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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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月城。
一位身着制式皮甲、士兵模样的人，孤零零地伫立在冰冷的城垛之上，目光越过城墙，不安地眺望着魔族疆域那深沉如墨的远方。
城中防卫早已移交给了仙盟派遣的修士们，以及那位公输姑娘在城主离开之后改造升级过的城防管理系统。
他此刻站在这里，并非为了履行值守任务，而是心中翻腾的思绪无处安放，只想找个开阔的地方透口气。
前些时日，魔族突如其来的凶猛进犯，让这座刚从绝灵之地恢复过来的城池，几乎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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