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给刘屈氂挖个坑
李广利顿了顿，继续道：“其实我最想说的肺腑之言是，卫家其实和我李家是一样的，卫氏现在风头正盛，不是皇后的本事，不是皇帝念旧情，是卫青和你霍将军的本事。
卫氏一族，除了你和卫大将军，其余的人，都在拉后腿。
我经历这一事，也想明白很多事，将军听我一言：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登高必下，物极必反啊。
长安那首童谣，将军可听到了？还请，还请将军早作打算，别像我李家这般，这般下场啊。”
霍去病没想到这样的话能从李广利嘴里说出来，如今这个形势，卫氏里，有人明白，大多数人还在醉生梦死，是看不清前路的。
卫青和自己夙兴夜寐，忧心忡忡，也在这个地方。
皇帝五十多岁，说老不老，说年轻也不算年轻，他的寿数是六十八岁，离死还远呢，而刘据六岁做了太子，如今已经二十多年了。
最要命的是皇帝年富力强，儿子又早已成年，父子政见不和，君臣相疑，而卫氏势大，战功卓着，在军中威望太大。
他们父子这根弦，绷得紧紧的，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有可能崩断了。
虽然现在皇帝看上去很信任卫青和霍去病，但最近皇帝的一系列操作，耐人寻味，让人不得不多想。
霍去病眼眸深邃，盯着李广利看，他这番话如果在旁人听来，那就是挑拨君臣关系。
李广利被看的脊背发凉，坐立难安，他轻咳一声，艰难开口：
“霍将军，别听我胡说八道，我今日来的时候喝了点酒，加上家族遭此大难，我难免脑袋混乱，我瞎说的，说的不对的地方，您别放在心上。”
“嗯，走吧，这番话今日出你口入我耳，以后别再跟旁人提起了。”
看在他诚心提醒的份上，霍去病不打算为难他。
李广利走出霍府，夏日刺眼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他才觉得自己身上缓过点暖和劲儿来。
他的里衣早已湿透，今日冒着被砍的危险说了那番话，真的是提着头在跟霍去病套近乎，看来自己猜对了，霍去病内心里是知道他们有多危险的。
希望自己能多结一点善缘，为将来自己的妹妹曼儿，还有自己在教坊司的妻儿们，多一点活的机会。
他回头看看霍府大门。
如今的霍府占地极广，里面亭台楼阁，花园水榭，屋舍众多，大门修的更是恢弘大气，跟皇宫大门比，也不遑多让。
再想想霍去病原来那句“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还真是有点讽刺呢，是人都不能免俗，他霍去病到底还是喜欢这富贵奢华的生活。
自己又何尝不是被富贵权势迷了眼，落得如此下场才醒悟。
当然，他霍去病值得这些。
卫氏一门，真的是荣宠至极。
这样的生活，自己也曾享受过。虽然自己一直保持着清醒，努力想做出一番卫霍那样的绩业来，但总归是天不遂人愿，自己天赋不足，皇帝给了机会，自己没能抓住，很是遗憾。
如今落得如此下场，长女嫁给刘屈氂次子，罪不及出嫁女，总算能保住长女。自己缺钱没敢去问女儿拿，而是去找霍去病，就是怕连累了女儿和亲家。
以后有刘屈氂看顾着女儿和昌邑王，自己总算还有点盼头。
而和亲家商量的大事，因了这这一变故，办不成了。
不知道赵王和淮南王的后人那里，妹妹现在怎么样了，自己把这个消息卖给霍去病，让他们斗去。
这也不算出卖盟友吧，因为就算事成，李家和昌邑王也享受不到了，不过是给人作嫁衣裳。
现在自己只是种下一个善缘，希望将来太子登基，不要对我李家太狠。
不日自己就也要发配辽东了，北地苦寒，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唉，可叹啊可叹，世事无常，人，还是要看得远些才好。
过了一段时间，长安城里流传着一个谣言，丞相公孙贺的儿子公孙敬声，在他表兄大婚之日，如厕时摔断了腿，丢了官职。
据可靠消息说，摔断的不只是腿，还有那个玩意。
堂堂的丞相公子，太子的表弟，竟然成了阉人。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谣言传的沸沸扬扬，好长时间都是茶肆酒寮的谈资。
皇帝听了觉得好笑，特意把公孙贺叫来慰问一番。
公孙贺红着一张脸，嗫嚅着，说不出话来，皇帝这也太不着调了，问什么问，这谣言真又如何，假又如何。
看公孙贺涨红了一张虬髯大脸，如一只煮熟了虾子，哈哈大笑起来。
公孙贺更难受了，一张脸红的发紫，紫的发黑，一会儿白，一会儿黑，一会儿又红，五光十色，很是精彩。
皇帝更觉得好玩了，眼泪都笑出来了，好半天才止住笑。
皇帝拿丝帕擦了擦眼睛，正色道：
“丞相啊，我看你也别做丞相了，回家好好教孩子去吧，敬声的名声可不大好啊，这次摔断了腿，是个好机会，让他好好在家修身养性，别整日给长辈惹事，让家族蒙羞。”
皇帝不怒自威，发了一个大招，玩笑间，丞相就被废了。
公孙贺也不管皇帝说的话里的深意了，他只听到了让他别做丞相了，他赶紧跪地谢恩，长嘘一口气。
这劳什子的丞相，谁能干就去干吧，他早就不想干了。
“你看看，朝中谁能接任你呢？”皇帝不打算放过他。
“陛下，您一言九鼎，您看谁干合适呢？”公孙贺做了几年丞相，不复以前武夫的鲁莽，说话也会踢球了。
“你搁这儿踢蹴鞠呐？朕问你，你就踢回给朕？”皇帝才不会被他忽悠呢。
“陛下，涿郡太守刘屈氂怎么样？听闻此人才干，把个涿郡治理的井井有条，他又是陛下的至亲，不如让他来长安辅佐陛下。”公孙贺豁出去了，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要把自己摘出去，这丞相谁爱去做就去做吧。
李氏刚被杀了威风，再给李广利的亲家一个补偿，也算是平衡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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