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智听得女人骂妈妈，火气一下子窜了起来，冷不丁打了小丽一个脑袋瓜子，小丽还手，忠智退了回去。何小丽下了床，先摔镜子，哗啦啦镜子碎了，随后又将瓷盆子掼得咣当咣当响。然后是一边哭一边骂一边吼叫。两口子吵架惊动了大哥忠仁，大哥进房里一看，小丽跟个泼妇一般，看不下去，遂回到自己房里。忠仁走后，小丽越发泼皮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蹬腿捶胸哭喊着：赵忠智打死人了。忠智或许是平时压抑久了，今日肆无忌惮地发泄出来，也就顾不得许多，甩起一脚朝何小丽肉肉的屁股踢了过去。小丽本能地反跳起来，一把抓住忠智的头发，熟睡的大牛被吓醒，哇哇大哭，忠仁听不下去，又起床去了东头房，喝道：还差不多了？忠仁试着去拉忠智，小丽死也不肯松手，他也不好掰弟媳的手，无可奈何之际，外面进来了不少人，都是左邻右舍，被他两口子吵醒了的。小丽见来了人，越发凶了起来，哭喊道：你们大伙看看，他家兄弟俩个打我一个人。
忠仁气得松了手，众人劝架的多，动手拉架的少，不是有那句古话嘛：小两口打架常事，和尚拉架多事。还有大伙儿都明白，忠仁是那么个老实人，明明是在拉架，何小丽却黄口白牙说他打帮架，那个还敢去多管闲事，任由他两口子她一拳你一脚的打去。田大翠离忠仁家隔着汪家，也听得了动静，便过来瞧瞧，见忠智两口子缠在一起，大伙儿只看热闹，并不去拉架，遂说道：你们都是死人呀，看人家两口子打架，看把戏的？遂上前掰开小丽的手，此时也有人过来，拉开忠智，将忠智推到堂屋。小丽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骂着，大翠等人怎么劝都无济于事，擤着鼻涕，抹在床腿上，继而双手捶地号淘大哭。
忽然她站起来，扒开人群，冲出家门，向河边奔去，边跑边哭骂着：我不过了，死了干净，省得横在他一家子面前。等大伙儿反应过来，只听扑通一声，何小丽跳进河里。几个眼尖的跟了过去，跳下水，把个小丽捞上岸。河水不是太深，可小丽是个旱鸭子，不会游泳，还是呛了两口水，脸憋得通红，像个落汤鸡似的瘫坐在地上。夏天，夜晚睡觉穿得少，况且是那种枵的布料，背心儿贴裹在身上，月亮光虽不太明亮，胸部的轮廓还是看得清楚，男人们不好意思瞧下去，自觉地退走。大翠等几个女人将小丽搀到大翠家，早有妇女去小丽家拿来了衣裳帮她换上，又劝了她好长时间，便在大翠家息下。第二天一早，士英抱去大牛，小丽也不作声，接过大牛，给孩子喂奶。
早上起床，赵妈妈听人说忠智两口子夜里大反江东，想想镯子没了，不免又暗自抹了回眼泪，到底是自家媳妇，被儿子打得不轻，还是有些舍不得，便叫玉莲去大翠家看看。玉莲回来说，四嫂还在大翠家睡觉呢。赵妈妈略略放下些心，又去忙她永远做不完的家务事。
何小丽在大翠家吃了碗粥，队长催上工的哨子声在庄头响起。小丽自觉在大翠家也无趣，遂抱着大牛回到自己房里。房里已被忠智打扫干净，家里人出工的出工，上学的上学，她关上房门躺在床上睡觉。许是夜里废了精神，昏昏迷迷睡了大半天。醒来时已是下傍晚，早就过了中饭时，可是怎么没见忠智端中饭过来的。心想，这回忠智真的生气了，以往两口子闹别扭，忠智总会把饭碗端到床边哄着她吃，今个中上却没动静。又一想也许晚上会端来的，太阳歪西了，天渐渐的暗了下来，蚊子也出来嗡嗡乱飞，该是家人吃晚饭的时候了，她憋住气听着路上的动静，眼巴巴地望着窗户口能有忠智的身影出现。过了许久，忠仁两口子说说笑笑进了西头房，仍不见忠智的影子。她又气又恨，肚子饿得咕咕叫，却又拉不下脸面来去后屋吃饭，咬着牙，自个儿骂道：饿死拉倒。
这何小丽平日里跋扈惯了，家里人也不怎么待见她，妯娌之间龃龉不断，也巴不得忠智打她个下马威，解解心中的怨气，所以一个个也懒得去劝她。吃中午饭的时候，赵妈妈见忠智两口子没来吃饭，嘀咕一声：连小四子也不来吃饭了。言下之意，忠智来吃饭，顺便带一口给小丽。赵老爹听了说道：他当干部的，你还焦他没得吃。玉莲早早放下筷子，对妈妈道：我去端碗给四嫂。赵老爹道：不要你去，她饿了自然会来吃的，一天到晚跟个螃蟹似的横过来行，这回非拿拿她的头子，小四子也不准带给她，要吃自己来吃，跟个老太太似的，弄惯了。赵老爹发话了，哪个还敢造次，玉莲也只得作罢。
晚上，大翠子在路上碰见忠仁两口子，问小丽起没起床吃饭，士英答没有。大翠道：那你不能带一口给她。士英道：老爹发话了，哪个敢违二。大翠不与士英理论，回家端了碗粥，也是饿坏了，小丽见了粥，也不要咸菜什么的，三口两口把个粥喝了。大翠道：明个你就厚着脸皮后去吃饭，身子要紧，再说了大牛还要吃奶呢。小丽连三赶四地难为大翠。田大翠坐了一会儿，说明天还要起早开会，先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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