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了，海边的夜晚越来越凉了。
老马头儿一如往年的在院子里扣了一个塑料大棚，又点了两个硕大的炉子，烟囱高高的伸出棚子外面，这才保证了吃饭的食客不至于冻的伸不出手。
夜里十一点多。
串吧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程一和向小林还在边喝边聊着。
程一打从吃饭开始，就带着一股子兴奋劲滔滔不绝的讲述着下午对安若兮的整体安排。
“所以我就跟她说了，房子她就先住着，也希望她来健身房做兼职。”
向小林拿着一根摆弄了半天的铁签子瞄着程一胸口的巧克力豆方向不轻不重的捅了一下，应该是命中了，程一被扎得一激灵。
“你有病吧？缺奶吃啊？”
程一凶神恶煞的教训着向小林。
“哦，合着都是你程一烂好人一厢情愿，人家安若兮还没答应来咱们这儿当教练啊。”
程一摆弄着自己胸前的衣服，看有没有被扎破一个洞，嘴里嘟囔着。
“总得让人家考虑考虑吧？隔行如隔山，毕竟也不是小事。你要把我衣服扎坏了，我要了你的狗命。”
向小林抿着嘴一笑，放下手里的铁签子，眼神意味深长的盯着程一。
程一一抬头，看见了那双写满问题的眼睛。
“放!”
向小林清清嗓子。
“哎，我问你，你说你对安若兮到底有没有意思？”
程一端起了面前的酒。
“有什么意思啊？能有什么意思啊？人家跟咱们就不是一个层面的人，三观都不一样。我帮她，真的就是觉得，她一个女孩子不容易。又是我们的会员，我就尽我所能而已。”
说到这儿，程一和向小林碰了一下酒杯，把里面的酒都喝了，放下杯子，抹抹嘴角的沫子。
“发生这些事，不管她是安若兮还是李若兮，我肯定都要帮一把啊。这么多年，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吗？”
向小林放下杯子，看他用手抹着嘴，便顺手从两人中间的纸抽里拽出几张纸巾，递给了他。
程一接过来又用纸胡乱擦了擦。
向小林点着头说：“是，程一，我是知道你，简单，单纯，善良，老好人，背锅侠，都是你的代名词。可是程一，你扪心自问，你真的除了帮她，就没有一点点，哪怕一点点的喜欢？你有没有在某一刻，突然觉得这个姑娘很美。或者在某一瞬间，突然觉得为这个姑娘的经历感到揪心，想要给她安慰，想要抱抱她。你确认都没有？”
程一第一时间否定，拨浪鼓似的摇摇头。
“没有。”
可是嘴上说着没有，内心还是犹豫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想起了安若兮的唇。
那天在宾馆里，他去送饭，打开门的时候，安若兮面无血色却独独红润的唇。
想到这个画面，他立刻觉察不对，赶紧转移话题。
“你就分析吧，你怎么不去当编剧呢。画面都出来了。”
向小林也不再纠缠。
“行，我不问了，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跟我没关系。但是，有一点，跟我有关系，我必须问。你必须诚实的回答我。”
“问！”
向小林清了清嗓子：“程一先生，你喜欢佟琦吗？
此刻的佟琦在干嘛呢？
她正在进行一个告别仪式。
她把自己一个人在关房间，看着一个旧手机里的照片，而现在用的手机放着自己偷偷录下来的程一在舞台上唱歌的视频。
看一张，删除一张。
再看一张，再删除一张。
她把大学时候偷偷拍下来的关于程一的照片一张张删除，没有眼泪，甚至面无表情。
直到最后，照片都清理干净。
只剩下现在手机里的视频。
她按动按键，跳出了删除的菜单。
在按下确认之前，犹豫了大约五秒，还是一闭眼，按了下去。
那个手链，她已经处理好了，不用自己操心，那是她认为最合适的处理方式。
程一伸出右手：“向小林，我对灯发誓！”
向小林赶紧拉住他的手：“你别对灯，来来来，对我，对我们二十七年的友情发誓。开始吧！”
程一点点头，攥着向小林的手使使劲：“好，我对我们二十七年的友情发誓，我接下来说的话，全部都是心里话。我对佟琦就是把她当做妹妹，同时，没有掺杂任何其他感情。我确定，我不喜欢佟琦！”
向小林像是在谋划一个大局，眼珠子灵活的转了好几圈。
然后端起一杯酒：“好，哥们信了，那哥们就告诉你，我从现在这一刻正式的通知你程一，哥们对一个女生动心了。”
程一差点原地石化，啤酒已经从嘴里喷出来了。
“佟琦？”
向小林杨杨下巴：“废话，还不明显吗？”
程一还是觉得不可置信，他自认为了解向小林，这家伙狗肚子里装不下二两香油，心里从来都藏不住事。
喜欢一个姑娘，这种铁树开花的事，他能瞒着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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