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宏阔美丽的素服世界，就连平时简陋不堪的农家土院，篱笆井台，这时候都一律变成了白玉石造成的琼楼玉宇，那一棵棵普通的树木，也都一下子骄傲的开出了璀璨的银花。
面对着天地一色，人的心也为之被感染，凝聚着圣洁无瑕的感情。
可惜，这一切都和张小石距离很远，很远很远。
不错，大雪是停止了，然而气压却显得愈来愈低，愈来愈重，压得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张小石感到自己就像是身处在一片波涛汹涌的汪洋大海之中，不着天地的胡乱苦苦挣扎。
大秦，尚水德！
明朗的天候在张小石的眼中，是那样的阴沉。
听说，瑞雪兆丰年。
张小石也只是听说的，不知来年，张小石是否有一个丰年。
马车行驶的愈来愈远。
“这次吕大人如此开门见山，未尝是件好事情啊！”寂静的马车中，吕平突然抛出了一句话。
张小石面上神色沉静微动，好像是刚从入定中清醒过来的样子一般，自然细语的道：“吕不韦这次看似开诚布公，实则是另有图谋，没想到他这次说话竟然不争一字之奇，不求一字之巧。确实是让人生疑。”
“正是，小石刚才以文言文相试，而吕不韦却没有回应，吕平深感惶然。”吕平听到张小石的回答，心有所虑，脑中更加混乱不堪，要知道，和吕不韦这样的人打交道，如果吕不韦说话含含糊糊，甚至是混乱无律，吕平也不会有这种感觉，可是偏偏吕不韦这样的开诚布公，说话平铺直叙，这才让吕平感到惊惧和不安，深恐有什么大局摆在眼前，自己一个不小心踏了进去成为别人的试脚石。
因为吕平对张小石非常了解，以张小石的文法境界，能够说出文言文，那已经是天大的事情了，据他的了解，这还是张小石第一次在正式的场合上和人说文言文，而且还能说出有如此文采的文言文，可想而知，张小石要说的话，一定是深谙韵意。
换句话说，刚才张小石说的“欲木之长，必固其根本”，实际上是在和吕不韦打心理战，试探吕不韦，不过吕不韦的确是一个能人，知道张小石心中所想，但是却没有回答张小石，表面看起来是默认了张小石的话，实际上是另有深意。
只不过，这另有深意就不时吕平和张小石能够猜的出来的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张小石和吕平才会感到头痛苦恼。
“与覆轨者同车，未尝安也。”吕平也说了一句大含深意的文言文，可惜这一句话的含义，让他自己都感到不安心。
“放心，暂时还不会有什么危险。现在，我们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在这方面，还要吕平大哥多费心了。”张小石镇定的说了一句话，虽然语义有些不确定也不太让人放心，不过，张小石那一张亲和静定的圆脸，还是给了吕平一颗定心丸。
吕平，一直对张小石和自己充满了信心。对自己充满信心，是因为吕平从未看轻过自己，他对自己有一个清醒的认知，对张小石的重视，不仅是因为张小石的表现出来的武力，同时他更在意的是张小石道者的身份，不，应该说是张小石和邹衍结下的缘分，有了这一层缘分，他就可以和大秦的第一人拉上关系。
这，才是吕平最对张小石有信心的原因。
想到甜处，吕平不禁又多说了一句“无聊“的话语：“大秦属水性，想要河水能够流得长远，一定要疏通它的源头。”
这句话和张小石说的文言文“欲木之长，必固其根本”倒是承上启下，相映成辉，不过，两者之间的场景和人物又都大有不同。
张小石听了之后，不禁大有深意的看了吕平一眼，大有深意。
话说吕不韦，在张小石和吕平乘坐马车离开内城吕府的时候，他目送着马车，一直到马车消失在他的眼界之中，才不慌不忙的向自己的府邸走去。
行进府邸后，吕不韦直奔吕府后院。很快，他就来到了后院深处的一座简陋的小木屋的门前。
小木屋似有所感，在吕不韦站定在它的门前的时候，陡然的吱呀一声，自己打开了木门，紧接着，一个身着华服，身材高大的老者缓步从小木屋深处走了出来，直向小木屋的门口。
只见他身上的华服精美繁复，织有各种手工细绘巧夺天工的绮丽图案，而且全都是由华贵的锦帛钩织而成，单是这锦帛，就已经不下千金，更别说他身上巧夺天工织成的手工图案了。
而那位老者在行走之间，更是小心翼翼，深恐一个不小心就会把身上的这件金贵的衣服弄破，不过令人不解的是，这位老者的神色漠然，你只要看过一眼，就知道他绝对不是那种会爱惜身上金贵衣服的人，相反，他应该是一个不拘小节，放荡不羁的狂傲人物。
他的双眉直取带弯，有若刀刃之锋，大眼微鼓，目光醇和带着清洌，给人的第一感觉是一个豪侠之人，但是很快你似乎有感觉到不对劲，他又好像和一位温淳的长者没有什么区别，就像是私塾里的教书先生一样，即威严的高不可攀，又醇和的近若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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