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前院，下午三四点，宋砾平站在游廊下的阴影里，有些着急地看着宋世明领着孩子摇头晃脑，自古以来，老师上课拖堂都是一种常规现象了。
今天，宋砾平特意和宋世明打好招呼，让他早些放课，傍晚，他要带着一些想挣笔墨钱的贫寒学子出去卖串串。
宋世明本来不想同意的，但卓丰有彭不惊供应，已经没有后顾之忧，其他孩子的担忧他也记在心里，原本他是打算多抄些书、多写几个话本子挣些钱，暗地里贴补他们的。
但宋砾平却觉得这样并不是长久之计，宋世明的一班学生，又不是个个都是栋梁之材，若是家里资产丰厚，倒也不碍事，读一辈子书，博一个大器晚成的名声也不错。
而那些贫寒且读书这方面没有天份的呢？该不该死磕读书这一条路？宋砾平觉得可以偶尔让孩子接触一些现实生活，当做一种游戏也好，对他们以后的选择都有一定的帮助。
总之，宋砾平是软磨硬泡，和宋世明打了好几天擂台，宋世明拗不过，还是同意了宋砾平的想法，不过，他不放心，宋砾平在他眼里，还是个孩子，怎么能放心他带一大帮孩子出去。
最后，就成了宋家的人分两拨，知节和宋砾平一组，宋世明和秀成、芝芝一组，两组人各领着十多个孩子，在东街和北街分别摆摊。
宋砾平把今天要卖的几桶串串都提前弄好，就等着孩子放学，谁知道宋世明讲着讲着，像完全忘了这件事，宋砾平站在回廊下，几次都想喊出来了，最后，还是算了。
宋世明转第一圈，宋砾平在，宋世明转第二圈，宋砾平在，第三圈的时候，宋世明终于想起来今天要干什么了，止住了想要继续说的架势，布置好少许课业，让孩子们分成两拨，一队跟着他去北街，一队跟着宋砾平留在东街。
孩子们兴致勃勃地把自己的小包裹收拾好，年纪大的孩子照看年纪小的，把装着串串的木桶装到小推车上，北街的孩子需要徒步去，比较累一点，小推车就归他们，宋砾平带的都是比较听话，小一些的孩子，只要把木桶搬出去就行。
知节和宋砾平出去摆过几次摊，把孩子组织的井井有条，不一会儿串串香的小摊子就在东街支起来了，宋砾平在宋世明的书房拿了一张画画的纸，写上菜名、价钱，让几个最小的孩子轮流举着。
大些的孩子，算数好的去前面收钱，算数不自信的在后面给客人拿串串，活泼的都在前面喊吆喝。
宋砾平做老板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孩子们每个人先选了自己喜欢吃的串串，填填肚子，宋世明一组出发的时候，宋砾平和孩子们打成一片，每个人手上都是左右开工，惹来不少对照组羡慕的口水。
宋世明没好气地看着自己手下的馋虫，只好在出发前先分一波了，两组小朋友暂时忘了同窗情谊，隔着一条街，势要比对面的吃的更香。
可惜，两根串串很快就吃完了，两组小朋友分开，卖串串的生意正式开始，宋砾平换上营业笑容，看着一个个按耐不住的食客。
宋砾平把今天看作一种新的试营业，来的都是街坊、孩子家长，所以串串的价格微微下调，变成了十文钱十串，一荤九素。
荤素的具体菜色可以自己选。不说别的，宋砾平素菜的桶就有四个，每个桶里两三样素菜，荤的只有猪肉丸子、小蛋饺、鸡肉片三种可以选。
五个桶围成一个圈，宋砾平在最中间，举招牌的孩子坐在小板凳上，在知节那边交了钱，带着自己的碗就可以到孩子面前的桶里选串串。
“那个伙计，你桶里的是什么？”
“爹，不要闹了，下一个”
许之荣看着后面的长队，面无表情给他爹碗里放了一片白菜叶子。
“之荣，你还没告诉爹，另一种好不好吃？”
许之荣干脆把底下的油豆皮也放进了老爹的碗里，超大声告诉旁边的崔茂，下一个。
许之荣长的可爱，偏偏是个小冷脸，他爹特别喜欢逗他，逮到机会就可劲儿玩。
“进哥儿，快告诉娘，哪个好吃？”
“都好吃，娘，你尝尝这个，是海里的菜”
徐进从桶里找出最长的一根海带放进自家娘亲碗里，哄的妇人眼含热泪。
白菜、香菇、木耳、萝卜、海带、豆腐、油豆腐、年糕、油豆皮、豆腐丸子、藕片……，宋砾平的串串分量每个都很足，等选完了，满满当当，溢出来的一碗是有的，人少的，晚饭都可以不做菜了。
大人们多少是有些恶趣味的，买了串串也不走，就找一块地远远看着，小朋友在他们的目光中，从轻松变得腼腆，再到破罐子破摔，总要得几个眼刀才开心。
用孩子的话说，这么大的人，没点眼力见儿。
今天宋砾平的熟客也分了两拨，北街去的人多些，东街的少些，如果不是一个队伍里，不少学生的父母，这些习惯包圆的人，早就砸钱，提着木桶回家享受了。
不过，这种被自己的孩子、侄子之类小辈乖巧询问的感觉，着实不赖，还能抽空问问学业，这种行为宋砾平是不允许的，多问几次，他的小朋友就要哭着卖串串了。
宋砾平准备的串串挺多的，但一个时辰就卖的七七八八，世明哥那组甚至更快，提早回来了，因为许有福还是包圆了一桶。
东街剩下的串串，宋砾平决定不卖了，留着犒劳小功臣们，所有孩子都回到了宋家，开始这一天最开心的时光，领钱。
东街准备了差不多一百份食材，卖出去八十多份，北街准备了一百五十份食材，一路卖过去，都卖完了，也就是说不算成本，宋砾平他们今天一共挣了二两多。
菜和肉的成本，宋砾平走的量大，价格便宜，所以成本姑且算在一两内，今天净挣是一两多。
宋砾平挨个分钱，每个孩子能分一百一十文，今天本来就是游戏一样，多分些，让孩子们高兴。
小朋友在宋世明手里接过用绳子串起的铜钱，把他们好好藏进包裹里，和宋砾平他们挥手再见，和自己的父母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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