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楠哥哥正式开始了新一轮的康复治疗。
康复一般都安排在工作日，我要上班所以没时间陪他去，一直以来，都是杜斌陪着他的。
今天正巧我外出听课，去的那所学校就在康复医院附近。我听完课的时候，给杜斌发了微信，杜斌说阿楠哥哥的康复训练大约还有半个小时才能结束。
那正好，我可以去康复医院看看阿楠哥哥做康复训练的样子。
我没有跟阿楠哥哥和杜斌打招呼，自己偷偷溜进了他们的复健室。
快到下班时间了，复健室里已经没几个人了。所以，我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阿楠哥哥。
他正跪在一张床上，腰部软塌塌的，身体总是不受控制地往某一侧倾斜，要不是杜斌在旁边扶着，恐怕他下一秒就会从床上滚下来。
他们都没有看见我，两个人正埋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我走近了听他们的对话。
杜斌说：“迦楠哥，今天的训练时长够了，你别再练了。”
阿楠哥哥不肯停下来，他仍旧撑着床，对杜斌摇摇头，“我还有力气撑着，就让我再撑一会儿吧。”
阿楠哥哥说他还有力气，可站在我的角度，我分明看到他支撑身体的双臂在发抖，身体也晃动得越来越厉害。
最终，阿楠哥哥还是支撑不住，跪倒在床面上。
他上半身伏在床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杜斌在一旁扶着他，生怕他掉下床。
“好了，迦楠哥，明天再练吧。今天先回家了，程姐也快下班了。”
“杜斌，再让我做一组，我真的没那么累。”
说着，阿楠哥哥双手撑着床，又想要撑起身体来。
我知道他的腰腹没有力气，仅靠自己，恐怕是完成不了这个动作的。果然，杜斌在旁帮着托了他的身体一把，阿楠哥哥才重新跪在了床上。
我虽然不知道他今天已经做了多长时间的康复练习，但是看他的状态，我就知道，他其实已经很疲惫了。
我慢慢走向他的身边。
他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身体上，他没办法感知自己的下半身，只能低着头去看，因而他完全没有发现已经停在他身旁的我。
杜斌倒是看见我了，只不过我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所以杜斌也并没有提醒阿楠哥哥。
“杜斌，你有没有觉得，我现在这个姿势比之前维持得稍微长一点。”
阿楠哥哥跟杜斌说话的时候，仍旧没有抬头看一眼，也就仍然没有发现我的到来。
“是时间长一些。迦楠哥，你最近进步很大了。”我也不知道杜斌说的是真是假，但凭借我天天都和阿楠哥哥相处得来的经验，我更多认为，杜斌这话里，安慰的成分多一点。
“长几秒钟呢？”阿楠哥哥叹了口气，“这段时间下来，我觉得我还是有所进步的。但是就算有，这进步也实在太慢了。”
“阿楠哥哥——”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结果毫无防备的他被我吓了一跳，直接趴到了床垫上。
虽然摔倒让他不太高兴，但是很显然，他看到我还是开心的。
他趴在床上侧着脸看我，“阿锦，你今天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有没有偷懒呀！”我开玩笑地说，杜斌每天晚上都给我夸奖阿楠哥哥，说他复健是最努力最认真的那一个。阿楠哥哥自己也说，他这次，是把用在比赛上的力气和精神都用在了康复训练上。
“我哪有？”他右手撑着床，想让自己翻个身。无奈力气不足，他趴在床上的姿势还是没什么变化。
我伸手想帮忙，他说了声“不用”，然后自己双手一起使劲，竟又恢复了刚才跪坐的姿势。
“阿楠哥哥，你好厉害！”我向他竖起了大拇指，这个动作看似简单，可对于他来说，是真的很不容易。
就连杜斌都在一旁表扬他，“厉害了，迦楠哥！”
他红着脸笑起来，“阿锦，你来了，我高低得给你展示一下最近康复的成果。”
“怎么展示？”我问他。
“阿锦，最近两天，我学会蹲了！”
“是吗？”我扶着他软塌塌的腰，稳住他的身形，“你怎么蹲的？”
他转头看向杜斌，“杜斌，你还是先帮我上轮椅吧。”
杜斌抱起他，很轻松地帮他转移到轮椅上。
他在杜斌的肩头冲我眨眨眼，“阿锦，我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转移到轮椅上。”
有目标是好事，有目标就有动力。
阿楠哥哥刚在轮椅上坐稳，就迫不及待地想给我展示刚才所说的下蹲。
只见他撑着扶手带着身体往前，然后一使劲，让自己的身体跌下轮椅。
我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
好在他的身体跌下轮椅的那一刻，他及时地用手撑住了地板，完全没有让自己栽倒在地上——也就是说，他完成了“蹲”的动作。
他还在用手拨动双腿，控制着它们不要乱动，不要影响他“蹲”的姿势。
我怕他摔倒，早就向他伸出了双手护在他身侧，他看着我的手笑笑，“阿锦，你看，我现在真的可以。”
我一把抱住了他。
他每一点微小的进步背后，不知道是他多少的汗水和努力。
“阿楠哥哥——”我忍不住流泪，为了他的进步，为了他的辛苦，也为了他的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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