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和宫 偏殿
“臣吏部尚书徐知朱觐见，劳烦桂公公通报一声。”
“这会儿恐怕陛下不会见您，徐大人还是回吧。”桂公公劝道。
“桂公公尽管通报便是。”徐知朱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徐大人稍等。”桂公公转身进了偏殿，没一会儿就出来了，“不见，陛下原话。”
“劳烦桂公公再通报一声。”徐知朱依旧坚持。
桂公公叹了口气，又进去再出来，“不见，陛下让您回去。”
顿了一会儿，徐知朱从容地摘下头顶的乌纱帽，递到桂公公手上，“劳烦再通报一声，有劳桂公公了。”
桂公公一脸慌张，急忙道，“徐大人，这可万万使不得。”
徐知朱驴一样的倔脾气可是出了名的，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哪怕头破血流，不达目的不罢休。
桂公公很是为难，但还是不敢有一点怠慢，战战兢兢地捧着官帽进入殿内，不一会儿又空着手出来，“徐大人，陛下召见，请。”
徐知朱不慌不忙地走入殿内，官帽整齐地摆放在桌案上，异常显眼，皇帝面色严峻，他没有丝毫张乱，行礼道，“老臣参见陛下。”
“徐大人这是何意？”凉风质问道，语气中是毫无掩饰的不满。
“老臣只是想向陛下讨个说法。”
“坐下说吧。”
“老臣不敢。”
“徐大人都敢拿官帽来威胁本皇，您还有什么不敢的呢？”
徐知朱摆头笑了笑，无奈地坐下，“老臣有幸再观一次入朝礼，却没成想片刻都不得安宁。”
“是啊，二十几年一晃就过去了，记得当年的入朝礼上，本皇被先皇说得一无是处，为此还难受了好久。”凉风不禁感慨道。
“是吗？”徐知朱努力回忆着，“老臣只记得，当年先皇与老臣谈论陛下的文章时，赞不绝口，直言此乃帝才之风，可成大器。”
这种话放在现在，只让凉风觉得陌生又可笑，“徐大人老糊涂了，先皇从不会做这种多余的事。”
“先皇只是不善表达，不代表不关心陛下，就像现在的陛下一样。”
“哼。”凉风苦涩地冷笑，“徐大人不是想叙旧这么简单吧。”
看来感情戏演的太过，陛下现在已经不吃这套了，那便单刀直入吧。
“三殿下为观政论准备了很久，不可能没有完成，老臣还敢断言，三殿下的文章绝不庸俗。”
“哦？”凉风脸上毫无波澜，语气中没有半分惊讶。
“陛下果然早就料到了。”徐知朱不解道，“陛下为何没有弄清事情原委就怪责于三殿下？或许三殿下有不得已的苦衷才出此下策。”
“那徐大人认为本皇该如何？”凉风脸色骤变，眼神瞬间冷酷，带着些许警告。
“原来如此，陛下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对三殿下施以援手。”徐知朱不顾圣意，直率而言。
“徐大人认为大殿下的文章如何？”
“如陛下所言，写得很好。”
“是好得出奇，太好了。”凉风话中有话，略显失望，“大殿下心浮气躁，怎么可能有耐心去研究那些生硬难懂的制度，学问也总是浮于表面，只注重结果，功利心太强。”
这些话就像在讨论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一样，而这个人竟是他的儿子。
“既然陛下心知肚明，为何不为三殿下做主，反而如此苛责于他？”徐知朱已经完全摸不透这位帝王的心思了。
“那本皇当如何，自己的东西都护不住，也该让他清醒清醒了。”凉风的字句中不带半分感情。
徐知朱无力地叹了口气，“陛下对三殿下太过苛刻了。”
“徐大人该懂得分寸才是，皇家之事，也不是您能轻易逾矩的。”
“陛下已经认定老臣倒向三殿下了？”
“事实如此。”
“那敢问陛下，除了老臣，这朝堂之上还有人会为三殿下说一句话吗？”
见凉风不语，徐知朱继续道，“陛下将三殿下托付于老臣，身为人臣，扪心自问，老臣尽到了一个臣子的本分。因为陛下的沉默，今日之后，世人将如何看待三殿下，原本在朝中没有一点根基的三殿下，陛下现在更是将他的后路断的一干二净。”
“您现在是在责问本皇？”凉风眼神有力地看着眼前之眼。
“老臣岂敢。”
徐知朱心中泛起丝丝苦涩，犹豫着站起身，颤抖着年迈的身体缓缓下跪，“老臣斗胆请旨，致仕归田，以享田园之乐，再不过问朝政。”
“您要走？”完全出乎自己的预料，凉风一脸吃惊。
“是，老臣意已决，还望陛下恩准。”
“您一走，真就剩本皇一人了。”
“吏部侍郎耿可喜从不拉帮结派，为官忠贞不二，清正廉洁，唯君命是从，陛下可用之。”
“徐大人这是连自己的后路都准备好了，本皇还如何能留得住你。”
“陛下。”徐知朱欲言又止，“您要保重龙体。”
“起来吧，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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