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绵绵不答。
她闭上双眼，连看他一眼都觉得膈应。
与谢与淮所料的正相反，时间越久，她对他只会更加厌烦。
浑浊的泥水顺着女人的发丝缓缓滑落，谢与淮盯着她冷漠却又虚弱的样子。
头发被泥巴裹满，小小的一张脸脏兮兮的，出去时洁白干净的短袖，现在甚至都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纤细的手臂布满大大小小细碎的伤疤，时不时地还会往外渗血。
他长叹了口气，用袖子轻轻擦拭女人脸上污秽的泥。
“绵绵，你就是仗着我爱你。”
爱到这个地步，他早已抛弃了所有的尊严和底线。
男人擦拭的轻柔又小心翼翼，眼神竭尽缠绻和迷恋。
苏绵绵卷翘的睫毛微颤，她微启唇，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越到后来，她越是沉默。
道理讲了一千遍、一万遍，谢与淮也永远都不会把作为人的尊严还给她。
耳畔，男人还在絮絮叨叨地唠叨着：
“我让医生在家里等着在。等到家了，伤口包扎、吃了退烧药后，就不会痛了。”
“老婆你说，是不是还是待在家里好。你知不知道当我知道你被分配到广津区时的时候，都快要疯掉了。我发了疯似的满世界地的去找你，当知道广津区发生了严重的山洪和泥石流的时候，我生怕你也在里面。”
“老天保佑，还好你没事。我真的不知道你要是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
“绵绵，今年十月是程应锦和林茉的婚事。第一财团和第四财团联姻对SK集团很不利，你说，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呢？”
苏绵绵闭着眼，却还是感受到了灼热中带着审视的目光。
她的心颤了颤，说的冷静又淡然：“或许是因为缘分？”
“缘分？绵绵，其他人或许我会相信缘分，但这两个人的联姻绝不会是缘分。真没想到四星集团和LG集团也有破冰的一天。老婆，假如有一天，谢氏倒台了，你愿意跟着我过颠沛流离、四处逃亡的生活吗？”
男人声音嘶哑，低沉的声音里还带着几分疲惫。
“愿意。”
苏绵绵回的很快，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谢与淮终于笑了。
他弯腰俯身，额头抵着女人额头：“我不愿意，等谢氏倒台了，我不愿意你跟着我一起吃苦。你没有插手过我的生意，届时也不会有人找你算账。我给你在国外留了一大笔资产，假使真有这种太阳从西边升起的事情发生，这些资产也可以作为你后半生的依靠。”
苏绵绵微怔。
谢与淮竟然，愿意放手吗？
“绵绵，我早就告诉过你。如果你希望我去死，我去死也心甘情愿。”
男人声音微颤，她被震撼到。
暴风雨还未停歇，霹雳啪啦地砸在机身。
谢与淮这句话，是已经知道了她的计划了吗？
苏绵绵不安地攥着手，手指紧紧地蜷缩。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试探她的爱意还是试探她到底有没有掺和四星集团和LG集团的联姻。
她不确定，心跳不自觉地加速。
谢与淮自嘲地扯出笑容：“我知道，我死了，你或许都不会正眼看我。不拍手鼓掌，就是对我最大的仁慈了是不是？”
苏绵绵睁眼，正欲开口，飞机已经停稳了。
管家打着手电筒急匆匆迎上来：“夫人、先生，医生已经到了。”
停机坪搭了遮雨棚，雨棚下铺了厚厚的地毯。
五千两百平的别墅没有受到暴风雨分毫的影响，别墅周围筑起了又高又厚的堤坝抵御洪水的侵袭。
风很大，苏绵绵发丝飘散。
谢与淮将她打横抱起，朝着别墅内走去。
冷风尽数被大门遮挡在外面，男人抱着她上了六楼。
由二十人组成的医疗团队早已恭候多时，苏绵绵再也撑不住，彻底晕厥了过去。
在晕厥过去的最后一秒，她听到了男人急切地声音：“绵绵，我们到家了，不要睡过去。”
她只是太累了。
累的，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房间内很黑，窗帘拉的死死的，让人分不清白天与黑夜。
她身体没再发烫，头却还是涨的难受。
打开手机，微暗的屏幕光下有九十九加未接来电。
许秀清打来的最多，其次是金文瑾。
她点开微信一一报平安。
消息刚给许秀清发过去，很快就得到了回音。
【绵绵，你这次是真的要发达了。】
苏绵绵拿着手机跌跌撞撞下床。
她拉开窗帘，雨势渐小，虽仍旧滂沱却没了昨日妄图将世界一同拖入永夜的气力。
天道再残酷，终归也会有打盹的时候。
而真到了那一刻，就是她绝地反击、逆风翻盘的机会。
苏绵绵坐在吊椅上，打字飞速。
【什么发达？】
【昨晚上，你是不是去广津区救灾了。听说你们刚把当地的居民解救出去，就发生了山洪和泥石流。房屋和建筑物全部被冲垮，家园尽毁，泥河泛滥。凌晨的时候，广津区的居民在临时避难点听说你被困在风雨中的消息，都在画布里面发文祈福，保佑你能平安归来。这些视频很快就冲上热搜了，他们都说没想到咱们国家还有这么一个关心民众的官员。不惜以自己的生命，换千万人的平安归来。还好你没事，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都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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