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睿，你先出去一下，书房我要暂用一下。" 韩院士对着里面的年轻人说道。
“爷爷，他莫非就是你口中对我时常提起的那个陈海吗？”韩瑞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反问道。
“不错，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陈海，我的学生。”韩院士接过韩睿的话头，然后转过身对陈海说道：“陈海，他就是我的孙子韩睿，跟你一样也是学临床医学的，比你大一届，现在在燕北大学读研究生。这次回来是专门做一项有关医生职业暴露的课题研究的，正好你一线的经验丰富，或许你能帮上他。”
“学弟好，久闻大名，今日才得一见。之后有需要麻烦学弟的地方，希望你不要嫌我烦。”韩睿伸出手说道。
“当然不会了，该是我希望学长不要因为我才疏学浅，影响你的课题研究而生气才是。”陈海礼貌地伸出手与他握了握，回应道。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但眼中却流露出些许拘谨。他注视着眼前的年轻人，对方与自己年龄相仿，专业也相同，这使得他有一种天然的熟悉感。然而，他仍然有些紧张和不自在，因为他已经习惯了与医院里那些比自己年长许多的老师们的相处方式。
通常情况下，只有面对那些年龄明显比陈海大上许多的老师，他才会使用敬称。而对于其他人，他更倾向于直呼其名或者用一些亲切的简称，如哥、姐等。今天这样的场合，突然要对一个几乎同龄人称呼“学长”，陈海感到有些不习惯。学长这个称呼，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似乎有些正式和不自在。不过既然韩睿挑了这个头，自己自然也只能顺着叫了。
“好了，你先出去吧，我和陈海还有一些事情要谈，出去记得把门带上。”韩院士说道。
可是韩睿似乎有自己的想法，他没有按照韩院士的话去做，而是开口请求道：“爷爷，你们准备要说些什么，我可不可以留下来旁听？”
“我跟陈海聊的都是些私人的事情，你又不知道前因后果，留下干什么？”韩院士满腹疑问地说。平时韩睿一直都是很听话的，从来是自己指东，他就不往西走。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转性了。
“没有，我就是想看看你把陈海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他到底有什么特别的本事和魅力，能让你忽视我这个亲孙子，而特地把他带到家里来。”韩睿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眨了眨眼，接着转向陈海：“学弟，我没有针对你的意思，你是不知道，我这个爷爷对你有多偏心。自从爷爷认识你之后，就经常在我面前夸你。关键是夸你就算了，每次还不忘拿你来损我几句，说得我都快没学医的自信了。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留下好好向你学习学习。”
韩睿这番话一下子把刚才自己塑造的成熟稳重的翩翩公子形象一棍子全部打碎，现在的他，反倒像是爷爷面前一个争宠的孩子，在爷爷面前坦诚而真挚。他的表情带着一丝尴尬，但更多的是坦然和率真。不过陈海倒是更欣赏这样真诚不做作的性格，和这样的人相处，陈海也更觉得自在。
不过韩睿的话头，陈海可不好随便接。这边是他的老师，那边是老师的亲孙子，他可不能随便表态。韩院士明白其中的微妙，于是他抢过话头，说道：“你那点儿东西，也好意思拿出来说？到现在连个手术都没上过，就敢拿学校的那点儿职业比赛成绩来炫耀。你看人家陈海这个年纪，已经主刀过多少台手术了，又有多少台手术是挂着别人的名，实际上却是他主刀的。你说你，还不服气了？还学长呢，你不知道达者为先吗，自己那仨瓜俩枣的水平还好意思摆学长的谱，我要是你，都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韩院士嘴上虽然这么贬低着韩睿，可眼里却满是对韩睿的关爱。
“我那是没机会，我要是有机会观摩几台手术，再上台实操一下，未必会比他差的。”韩睿满脸不服气地坚持道。
“行了行了，我不跟你纸上谈兵了。我今天跟陈海谈的内容不涉及什么学术上的内容，就算有，以你的水平你也听不出什么门道。我的电脑里有他之前手术的视频就去看看他的那些手术视频，你要是真想知道陈海的水平，或者实习的时候去他们医院跟着他，让他带带你，你就知道天高地厚了。”韩院士打发道。
“看就看，不就是一台手术吗，他还能把线结打出花来吗？”韩睿满脸不服地来开了书房，并且带上了门。
“这孩子。”韩院士在韩睿走后，感叹了一句。他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苦笑，接着对陈海说道：“让你见笑了。他被我宠坏了，从小到大都没经历过什么挫折，所以养成了他那种无所畏惧的脾气，有时候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不过，我相信他历练历练，会成长起来的。他有着不俗的潜力，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和历练。”韩院士的话语中充满了对韩睿的信心和期待，他的神态和语气都表现出一种坚定和果决。
“不说他了，知道我今天叫你来干什么吗？”韩院士问道。
陈海摇了摇头。韩院士长叹了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艰难的决定后说道：“老李的遗体送来了，在解剖室，你一会儿跟我一起去一趟吧。”
陈海听到李教授的名字，当下心里便像是拼图中心的一块儿塌陷了下去，随后整块儿拼图都开始随之沉底崩溃。原本封印在背后的情绪，犹如洪水一般倾泄而出，不断侵蚀着陈海的心理防线。他咬紧牙关，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眼中还是泛起了淡淡的泪光。这些日子以来，这些情绪一直像座山一样压抑着陈海，他已经尽可能地不让自己去回想，但是人就是这样奇怪的动物，越是不让自己去回想，回忆就越是以更加强烈迅猛的态势倾轧而过，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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