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南湖冷汗直流，冯止说到一件不落的时候还着重加强了一下语气。
这个担子实在是太大了，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在衙门待过，对这种上下其手的猫腻见的实在是太多。
“怎么？文先生做不到？”
文南湖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把半辈子在衙门里受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大声回道：
“回冯将军，属下能做到！只是需要您再多支持几个条件。”
“乒”的一声，冯止的戚刀入鞘，柳香儿知道这看起来有些呆板的文南湖说提条件，冯将军才算是真正放心交给他。
“说来听听。”
“一是得有足够的库房和人手，确保属下能一批批的装好。
二是所有人在此期间不得出衙门一步，院内东西南北四角安排战兵监视，防止有人私藏地下，如厕还需有专人看管，凡有异动者立斩。
三是厚赏，完工后望将军能赏大家些工食银，属下保证三日内，一件不少完成入库。”
冯止笑道：“好，军备部与你同办此事，本将不希望走廊上挂着的人头再增加。
你随意安排，本将只看结果，三日后完不成，文先生可是要负责任。”
说完，文南湖带着众人退下，风风火火派好笔墨纸砚，嘱托了登记时需要注意的事项，顶着烈日开工。
堂中无人，冯止开口道：“前来说话，潼川州情况如何？”
柳香儿走过来摘下面纱，做了个万福，开口说道：“奴家恭祝冯将军立下如此大功，想必……”
“说重点，本将最烦拍别人马屁与别人拍我马屁。”
柳香儿听到这句话，强行憋住笑，她实在想不到当衙役时的冯将军是怎么拍别人马屁的。
清脆的说道：“回将军，祝把总已经完全控制潼川州形势，凡是不老实的盐商盐役全部伏诛，只有盐课提举司的一个大人被关押。
吴知州听到将军大胜的消息，立刻通知全州百姓，本有些异动的人一律安稳下来。
吴大人已拟文书递至成都府，所有彭州营的行动他皆全力支持。
盐井也开始召回灶户，重新产盐，洪器成控制了所有的盐引，去往成都府的盐路也重新通畅。
至于洪器成，家父让奴家转达，此人对自己认识的倒清楚，不该拿的一分不动，而且该拿的没拿，人事上也在等将军回去安排。
唯有纳了几房小妾，皆是原来敌家的夫人婢女。”
冯止听完点点头，对祝丕传做事，他还是能放下心，但对这个洪器成，始终保有一分警惕，毕竟关系自己养兵之源。
只要在人和钱上老老实实，就算他洪器成有本事娶三千佳丽他都不会去管，只是没想到老洪还好这一口。
“你随本将来。”
撂下这句话，冯止拿起刀来向外走去，丝毫没有要等柳香儿的意思，她赶忙跟了上去，只是走的有些吃力，原因就在于她那三寸金莲。
忍着疼痛，勉强跟上冯止的步伐，两人来到了城楼上，柳香儿的脚已经磨破了一层皮，走路都有些不自然。
冯止上台阶的时候也是发现了这情况，冷不丁开口道：“若你有了女娃，就不要裹脚了。”
柳香儿听到后，脸色刷的一下涨红，没想到冯止竟然就这么直白的说了出来，看来这位将军还有些讨厌金莲小脚。
她想着幸亏有面纱，自己的窘态没被看去。
冯止冷漠的声音又传来：“向下看去，你看到了什么？”
“流民。”
“那你可知其中多少妇人。”
“这，具体奴家不知，想来不在少数。”
“若潼川州被破了，你也有可能是其中的一员。”
听到这句话，柳香儿也是一怔，是啊，流寇破城后，有几个人能独善其身呢？就算委身于流寇，恐怕也是像爹爹说的那样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本将要派你件大事做，便是给这些妇人一条活路。”
柳香儿也是打起精神来，终于要知道自己被相中，要交代的事情是什么了。
“成都府的仙竹阁听说过吗？本将要你在成都府压过它。”
柳香儿眼神一亮：“冯将军是想让奴家开青楼？呵呵……”
随即柳香儿笑的花枝乱颤，差点笑岔气，赶紧捂住自己的小腹，让自己镇定下来。
“奴家还道将军是个胸怀苍生的大英雄，见到如此多难的百姓，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不知这城下的妇人听到给她们施粥，想救他们命的冯将军，竟然想着把他们卖到青楼做妓女会作何感想。
传到潼川州那些对将军感恩戴德的百姓耳朵里，他们又会怎么想？
更有甚者，还有人想为冯将军立生祠，当真是好笑！”
鄙视之情就这么毫不保留的被柳香儿吐露出来，冯止全然不在意，双眼就这样紧盯着她，向她身前走了两步。
快要挨上时，柳香儿赶忙向后退了两步，感受到毒蛇般的目光刮在自己脸上，强大的威压让她有了些害怕。
但她还是故作镇定，努力的抬起头来与冯止对视。
“本将真是没发现，姑娘还是个活菩萨，竟然还觉得卖她们为妓不妥。
那你说说，本将给她们上好的住处，上好的佳肴，不过是需要卖点才艺，陪陪客人。
本将可与你打赌，你去问问这些人是选择过这衣食无定，为明天有没有命活着发愁这种生活，还是过锦衣玉食，醉生梦死的生活。
八成都会选择后者吧。
再者，别人有些悲悯之心嘲笑本将也就罢了，你父女二人干的事本将也打听过，也没少打杀那盐商官贩，欺压百姓灶户，这个时候显自己菩萨心肠，真是当了婊子立牌坊。”
柳香儿面纱之下，脸庞青一块紫一块，时而血色全无，时而通红满面，被冯止一通羞辱，尤其是听到最后一句，全身已经开始发抖。
但她也知道冯止说的是实情，那两种日子，常人都会选择锦衣玉食的生活，付出点美色是最省力气的方式，在能吃饱活着面前，尊严，又能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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