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狗的谱都摆到天上了？”徐麟冷笑，“你就死心吧，一月之期不到，你休想踏出这院子一步。回头我让陆隽把酒全都收走，什么吃的也不送，看看狗都不吃的粥到底有没有人喝。”
她轻轻啧舌，满不在乎地道：“武安侯想折磨我，恐怕得有点想象力才行，挨饿这种小打小闹，吓唬不了人。”
徐麟听得胸口发堵，神情却不外露，“我犯不着吓唬你，与其让你自己出去作死，不如饿死的好，好歹留个全尸。”
“呵。”蓝散挥袖砸了粥碗，“那就如你所愿。”
徐麟知道她惹是生非，是存心制造糟糕局面，把他们的关系推向彻底决裂，他告诫自己不要被牵着走，但疼怒仍然不可遏制地往头顶冲。
蓝散见他目色冷怒，已有不可遏制之意，在他抬手间下意识闭了眼，可那手掌落下，轻得像温暖的阳光晒在发顶。
“我不跟你怄气，你不爱吃我做的，就让陆隽去买。”徐麟放下手时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不让你出门，不是想囚你，凉国公案尚未平反，若被有心人利用你的身份做文章，于你处境不利。我已让人收殓正学先生尸骨，将他葬去四明山，你若想出去散心，等过阵我忙完军务，陪你去祭奠。”
说完俯身收拾碎碗，转身下楼。
蓝散坐在明暗交界间，被两种完全相反的念头撕扯得心神俱疲，仿佛回到十年前，蓝家逆案那段彷徨失措的时间，不同的是这次她清楚地看见自己的结局，却没有父辈坚定不移的力量，把珍视的人推出旋涡。
徐麟把盛着碎碗的托盘交给武雁声时，他似乎没料到侯爷出来的这么快，小心觑着徐麟面色，“主子不是来看人的吗？又吵架了？”
徐麟面色平，“她若存心想气一个人，饶是你明知道，也无法自若。”
武雁声也不知道怎么劝，“认识三姑娘的人都知道她面上和气，谈笑杀人，对主子倒是调过来了。”
“就是个混账。”徐麟嘟囔一句，仿佛认可了这强词夺理。
相比武安侯的春风得意，平宣侯张玉山最近郁闷透顶。
那次大朝会后，他被皇上叫到武英殿痛批一顿，还被青龙盏砸了头。伤势无关痛痒，难受的是皇上的态度，他心中不痛快，一连十几日都在昌平坊喝花酒。
撞上姓徐的晦气，他不去青霄楼，整日长在汉清河对岸的笑笑馆，今夜正偎香倚玉，薛怀显来了。
“奉先来得正好，今日有好酒！”张玉山出身市井，从前在多是军户出身的北境军将领中并不打眼，唯独薛怀显拿他当老大哥。他颇有一身江湖义气，关键时刻也拉了薛怀显一把，如今二人利益勾连，关系更胜往昔。
薛怀显一进来就把屋里侍候的都清退，张玉山见他神色，从软塌上坐起来，手肘搭在膝盖上，“可是有眉目了？”
薛怀显上身微倾，“青霄楼里的人说，徐麟这段时间虽然包了顶层，但从来不叫姑娘伺候，都是独宿，一应用度吃食也由麒麟卫操办，但是最近几日，他没宿在楼里。”
张玉山不以为意，“这有什么，时间一长腻歪了，说不定去别处鬼混了。”
薛怀显沉声道：“是竹溪诗社。”
张玉山不禁高看他，“你跟踪他了？”
能在麒麟卫盯梢下跟踪徐麟，竟门还没生出这号人物，薛怀显道：“孙逊直受刑当天，有个领头的儒生叫吕焕章，这小子是儒生里闹得最厉害的，我让人查过，家里穷得喝风吃土，连耗子都不去。可我昨日见他进了无涯书店，不仅换了一身崭新的文士衣衫，还买了不少书册。”
他顿了顿，“初时我只是怀疑他偷盗，就把人给抓了，审问之下，他交待竹溪诗社的主人李玄，曾在孙逊直受刑当日收留被打儒生，不仅赠衣赠药，还许诺凡家中贫困者，可去无涯书店免费借阅书籍。我又抓了几个，口供皆对得上。”
张玉山没听出前因后果，“这和徐麟有什么关系？”
薛怀显狠狠眯了眯眸，“都督有所不知，李玄正是清平郡主假扮文士时所用化名，而青霄楼顶层，刚好可将竹溪诗社尽收眼底。”
张玉山深深吸了口气，“怪不得他要重查凉国公案。”
薛怀显无声诡笑：“徐麟整日在青霄楼进出，花魁都没多看一眼，武安侯是个情种，既然清平郡主撞上来了，不妨用她一用。”
“薛——奉——先——”张玉山虚点薛怀显，开怀大笑。
五军都督府的事徐麟明面上放手，但里头混着夏勍尧和麒麟军，该知道的事他一件不落。自从他在弹劾自己的折子里混上一道军中卖勋的，让张玉山吃了个暗亏，张薛二人倒是低调了一段时日。
但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等银子花得七七八八，手头紧的兵将难免又开始蠢蠢欲动。
徐麟坐在都督府铁木霸王案后，听完老夏带着众将所报，将军情折子随手往案上一扔，“我本来以为，掌控神策军需花上一番工夫，若非知道张玉山底细，简直要怀疑他是明屏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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