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将们热汗冰凉，两脚发软，冷意直往后腰钻。
翻倒的粮车里横七竖八装的都是尸体，青灰面庞上的表情因为定格死亡显得狰狞可怖，先锋兵举着火把，在污血泥泞的深沟中缓行，虽然被扒了铠甲，但仍旧能认出，这些人是麟翼营的士兵。
火把渐次亮起，秦戈已可看见底下全貌，深沟中尸体堆积如山，谁能想到麟翼营会悄无声息地全军覆没，连消息都没送出来。
新兵蛋子喉中发出克制不住的呜咽，一屁股坐在了湿泥里，先锋兵翻开尸体的眼皮，朝上头喊：“还没硬透，估计不出两个时辰！”
秦戈心底一沉，喊底下的人赶紧上来。
黎宪防备贾孝廉，不可能贸然把整个麟翼营带进禹州，什么后手都不留，这些人很有可能是他带进禹州的半个营，这中间发生了什么秦戈无从猜测，但官道上的车辙、山上的惨叫显然是有人有意为之，这是个圈套。
“全军戒备，立即下山！”秦戈不犹豫，率军沿着标记返回，兵将心头压着重石，路走得比来时快，赶了半个时辰，有人觉出不对：“我记得上来只花了三刻钟，怎么还没走回去？”
“是按标记走的没错。”先锋顿住，查看后陡然转头：“秦将军，这不是我们留的标记！”
秦戈眸色更沉，能悄无声息改换路标，证明附近有比他们更熟悉地形的山匪，贸然行军易遭伏击，他抬头看了眼天色，四下仍暗，但东方启明星隐现，再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
“不走了。”秦戈挥停队伍，“原地戒备，等天明。”
话音刚落，探路的斥候面色铁青地返回，压低声音道：“将军到前边儿看看。”
秦戈分开兵将，向前绕过一棵格外粗壮的古木，见树林中倒吊着一片人，头下脚上，伤口都在颈间，皆一刀毙命。
滴水成冰的节气，林中雪地已成血地，缥缈的冷雾衬得周遭鬼气森森，让人想起天都人喜食的果木烤鸭，两丈来宽的泥炉里吊着捆住脚掌的鸭子，成行成列整整齐齐，偶尔被鲜红的炭火烘得微微摇晃，连半睁眼的神情都一模一样。
他们的希望破灭，另一半麟翼营也没能幸免。疑惧缠上真州卫的手脚，死一般的寂静之后，秦戈高声道：“对方搞这些花样，恰恰说明人手不足，对上咱们没有胜算！大家不要慌，原地戒备，待天亮辨明方向下山，回城请侯爷定夺。”
众兵将镇定下来，互为犄角戒备，先锋兵在牙关打颤的新兵蛋子脑瓜顶抓了一把，“都是世子的兵，跟咱是自家兄弟，不会害咱们的。”
另一个老兵也拍了拍他：“人死魂消，说白了就是块肉，怕鬼不如怕人，打起精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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