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一顿,目光扫过众人紧绷的脸庞,指尖在案上轻轻叩击着节奏,低沉的吟诵声在厅内缓缓漾开。
“天地重开一缕光,
不照东山照西山。
麟趾碾雷图止戈,
旧紫新黄分水天。”
诗句落地,满座俱静。
烛火在众人瞳孔里跳动,映出各异的震惊。
袁心脸色变得煞白,倒吸一口凉气,声音抑制不住地发颤:“这……这分明是首昭然若揭的反诗!‘止戈’为武,‘麟趾’碾朝,‘旧紫新黄’直指易代……更可怖的是,‘海’字藏于‘分水天’之中,这是要将少主您也拖入这谋逆漩涡!”
她攥紧衣袖,喉间滚动着更深的惊骇:“如此说来,先皇驾崩那桩悬案,莫非也与柳元西脱不了干系?!”
幽篁子猛地起身,随口附和:“袁姑娘所言非虚。‘不照东山照西山’,东山乃皇陵所在,西山正是柳霙阁总坛的隐秘方位。这诗不仅是反语,更像是战书——他们要以‘新黄’代‘旧紫’,还要借少主之名掩人耳目,当真是好算计!”
一切顺理成章,所得通了!
伍标按捺不住怒火,钢鞭在腰间震得嗡嗡作响:“这群乱臣贼子!竟敢编排少主!待我拆了他们的西山老巢,看他们还如何妖言惑众!”
海宝儿抬手止住众人的骚动,捻起那半片焦黑的衣襟,金线绣纹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光:“诗中藏字,是要让天下人误以为天鲑盟与他们同谋。一旦事发,我等便是他们最好的替罪羊。而先皇驾崩……”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若柳元西能借先皇容貌行事,难保当年未曾借着伪装,在龙榻前动过手脚。”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姜望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抖,茶水溅出杯沿:“柳元西筹谋数十年,竟是要将武朝皇室连根拔起?”
“恐怕远非如此。”海宝儿将那半片衣襟妥帖收入怀中,指尖触及衣料焦硬的边缘时,声音已冷得淬如刀锋,“柳霙阁能蛰伏数十载不露锋芒,可能是火候未到,仍在窥伺更佳时机;也可能……他们的图谋,早已越过这武朝江山,伸向了更深不可测的去处。”
他缓步踱至窗前,望着院中被晨光染白的石阶,“试想,若仅为改朝换代,何必耗此光阴?当年陛下登基时,他们怕是就有夺权的能力。可他们偏要藏于暗处,借商号和世家敛财,借暗线织网,连天下各国皇室和重要势力都能安插心腹——这哪里是谋逆,分明是在织一张吞天噬地的网。”
幽篁子眸光一亮,“少主的意思是……他们要的或许不止是皇权,还有这天下的经济脉络、江湖势力,乃至……人心?”
“人心最是难测,却也最是值钱。”海宝儿转身,眸中依旧寒芒闪烁,“贾大人不肯同流合污,是因他守着为官的本心;百姓捧着半块窝头磕头,是因他们信‘清官’二字。柳霙阁一边揭露贪腐赚取名声,一边走私军械囤积力量,便是要让天下人觉得——朝廷不可信,唯有他们能救民于水火。”
袁心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颤:“可他们既有实力,为何隐忍至今……”
是啊。为何隐忍至今而不发?
肯定不只是为了等待时机和赚取民心那么简单。
“不错!应该是在等一个‘天怒人怨’的契机,让改朝换代显得顺理成章;或是……”海宝儿又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案上标注着柳霙阁据点的卷轴,“或是在等某个足以颠覆乾坤的秘密,比如……先皇驾崩的真相,或是能让武朝根基动摇的前朝遗物。”
伍标猛地一掌拍在案上,茶盏震得哐当作响,滚烫的茶水溅出盏沿,他却浑然不觉,粗声吼道:“管他藏着什么鬼心思!咱们这就将此事奏请朝廷、面禀陛下,点齐雷霆之师直捣黄龙,把那柳元西揪出来,剥了他的画皮问个水落石出!”
“陛下?”海宝儿摇头,“御书房失窃的楚州兵符,为何偏偏在竟陵郡现身?这背后若没有皇权的默许,怎会如此顺遂?”
「紫茶壶」姜望忽然嗤笑一声:“说到底,是武皇陛下既想借柳霙阁制衡朝臣或某些势力,又怕养虎为患。如今骑虎难下,倒让贾大人成了牺牲品……”
“所以我们不能再等。”海宝儿当机立断,“贾大人用死警醒的,不仅是百姓,更是我们。从今日起,天鲑盟所有商号停止与天下各大势力往来,海花与东莱二岛即刻进入备战状态,挲门风媒堂全力关注天下各大势力动向,标客堂……”
海宝儿话音微顿,正要部署下一步,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启禀少主,方才府前来一褴褛乞丐,他留了一信物付与门房,唯传‘自家真言,海少傅亲启’九字,说完便没了踪迹。”
喜欢御兽谱请大家收藏:(m.20xs.org)御兽谱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