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领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忽然咧嘴笑了——那笑容让车夫想起饿狼撕开猎物喉咙前的表情。
就在他即将窒息的瞬间，钳制却毫无预兆地松开了。
"咳...咳咳..."
车夫跪倒在地，大口呛着气，喉间火辣辣的疼。
抬起头，他看见头领慢条斯理地舔掉手背上的血痕，被绳索磨烂的手腕还在往下滴着血。
“我……”
车夫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艰难地吞咽着。
"千辛万苦摆脱追兵，回头找你们，你就这样对我。"
"千辛万苦……摆脱追兵，冒着危险来找……你们，你就这样对我。"
头领对他的控诉置若罔闻，只是低头用牙齿撕开布条，缠住手腕上深可见骨的勒伤。
血很快浸透了布料，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做完这一切，他忽然低头朝车夫看去，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朝车夫迈了一步。
车夫瞳孔骤然紧缩，下意识往后蹭去，后背抵上了粗糙的树干。
头领却只是伸手扯过他腰间晃荡的水囊，拔开塞子仰头痛饮。
清水顺着他的下巴流淌，冲刷着衣襟上凝结的血块，在尘土中砸出一个个深色的小坑。
"给他们松绑。"
头领用袖子抹了抹嘴，水囊已经空了三分之一。
车夫听到对方的话，只能认命的朝着剩下的人爬去，一一解开绳索。
当他解到第三名护卫时，那人用着异样的眼神看着他。
其中两名护卫来到头领身边，压低声音道："头，现在怎么办？"
头领将水囊扔给他们，清水在皮囊里发出沉闷的晃动声。
"分头找，你们两个往北，李勇跟我往南……"突然提高音量，"不管有没有找到，天黑后在此汇合。"
车夫的眼珠转了转，趁着几人说话的间隙，悄无声息地往灌木丛挪去。
他的脚跟刚碰到松软的落叶——
"想跑？"
方才第三名的护卫的暴喝一声，如炸雷般在耳边响起，吓得车夫浑身一颤。
一个箭步冲来，铁钳般的大手揪住他的后领，硬生生将他拖回空地中央。
"从你鬼鬼祟祟摸过来时我就觉得不对劲！"
那人咬牙切齿，手上的力道几乎要掐断车夫的脖子。
"我看你是来打探消息，来看我们死没死透的吧？"
头领缓缓转身，阴鸷的目光如刀般在崔五身上剐过，随后迈步逼近，让车夫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膛。
枯枝在他的脚下碎裂的声响，像是催命的倒计时。
"我......"
车夫突然暴起，猛地打掉李五钳制的手，踉跄着后退两步。
整了整被扯乱的衣领，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老子被追杀了整整两天！"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在空旷的山谷里激起回声。
"每走三步就要回头看一眼，夜里听见狼嚎都不敢生火！你竟敢怀疑我。"
唾沫星子随着他激动的言辞飞溅：
"你们知道我这几天是怎么过的吗？一边东躲西藏，一边到处找你们，翻遍了整片林子，连个鬼影子都没找着！"
他的声音越来越尖利，最后几乎成了嘶吼。
"现在倒好，一见面就给我扣帽子！要找你们自己去，老子不伺候了！"
说着，就要转身离去。
"站住！"
头领低沉的声音像一道铁闸，硬生生截断了崔五的去路，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前，布满老茧的大手一把扣住车夫的肩膀。
"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
头领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二少爷生死未卜，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希望。"
车夫挣了一下没挣脱，头领的手像铁钳般纹丝不动。
头领突然凑近，带着血腥味的吐息喷在车夫耳边。
"你熟悉这一带的山路，比我们更有机会找到二少爷。"
那名护卫在一旁急得直跺脚：
"头儿，这人分明..."
"闭嘴！"
头领一声暴喝，震得树梢的夜鸟扑棱棱飞起。
转向崔五时，眼神却缓和了几分：
"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但现在二少爷下落不明，咱们这些做下人的，总得尽最后的本分。"
他的手从车夫肩上滑下，竟带着几分恳求的意味拍了拍。
"等找到二少爷，我亲自给你斟酒赔罪。若是...若是真有什么不测..."
头领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低下头去：
"到时候你要走要留，我绝不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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