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简单的叫了吴王一声，但秦大有的声音却如同来自阴间的低语，回荡在吴王的耳畔。
这让他不由得战栗起来，他感觉自己的双腿有些发软，回想起刚才那位被他请来的青岩子落荒而逃的模样，心底更是越发恐惧。
而那青岩子所说的念头通达，也无非是说，在秦大有看来，杀不杀自己，只在这一念之间。
想到这，吴王也忍不住想要跪倒在地，看能否从他的手中要回一条命。
但他心头却有着万分的不甘。
一想到自己这多年的谋划，却因为秦大有的存在，使自己在数年前的那场争斗中几近身死。
幸亏早有准备，见势不妙放出替身，从此蛰伏起来，否则早已在三年前便已人头落地。
而李清寒这几年坐稳了皇位，也对他多番追杀。
而若非楚州的洪灾让自己寻到机会，恐怕这一辈子便只能隐姓埋名，如今李清寒已死，自己距离皇位也只差一步之遥，今日却沦落至此，吴王心中便只觉更加痛苦。
为什么每一次，秦大有都会跳出来搅局呢？
念及至此，吴王忍不住对着秦大有吼道：“我何罪之有？”
“这皇位的争夺本就是你死我活，我尚未出局，难道就不配与她李清寒争一争吗？倘若坐上皇位，我便一定不如她吗？”
这突兀的问话倒是让秦大有有些诧异。
但是在秦大有尚在心中沉思时，李清昙却忍不住跳了出来，满脸的不忿，对着吴王怒斥道：“但你杀了我姐姐！”
听到这话，吴王不由得轻蔑的笑了一下。
“到底还是个孩子，说这种傻话！”
“你可知，云国立国数百年，而在你父亲手中二十余年，我欲取而代之，这有错吗？”
“我为此更是忍辱负重，呕心沥血多年，却因为你姐姐而功败垂成，几近身死，她这些年一直派人追杀于我，难道便应该坐以待毙吗？”
“更何况你姐姐是自杀的！”吴王对着李清昙冷声反驳道。
这话让站在一旁的李清昙有些哑然，但心中仍旧是忿忿不平，忍不住磨着牙齿，死死的盯着吴王。
“是吗？”
秦大有对于吴王所说的这个答案有些好奇，不禁问道：“外面都是你放出的各种风声，说说吧！李清寒到底是怎么死的？”
此刻的吴王心中已经没有了之前对死亡的恐惧，他冷眼看着秦大有，只是轻描淡写的解释道：“我刚攻入皇城，李清寒便已经在藏书阁自缢了。”
秦大有一挑眉梢，回想起曾经李清寒在藏书阁中恬淡的翻阅书本的画面，心中也升起了些许惘然之情。
他有些怅然的点了点头，随即淡然的说道：“但倘若不是你兴兵作乱，想来她应该也不会死吧？”
“不错！但那又如何？”吴王仰着脖子，神色中带着几分淡漠。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的质问道。
“难道只有她李清寒才配得到皇位吗？”
“难道因为她被百姓称颂，我便不能起兵谋反吗？”
“难道有野心也是一种过错吗？”
听着吴王的反问，秦大有对于这些问题也是不置可否。
而吴王说到最后，只见他死死的注视着秦大有，缓缓说道：“难道就因为你是仙人，便可以凭借这能力为所欲为，评判这世间的对错吗？”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秦大有摇了摇头，微张着嘴唇说道。
“我不是仙人……”
虽然不过片刻，却仿佛经历了漫长的时间，秦大有的声音竟有几分沙哑。
“你说得也没错，我确实没有资格评判是非对错，但我想要杀一个人，这需要理由吗？”
秦大有的心有些纷乱，忍不住沉声说道：“我并不是站在大义的角度审判你，只是想为我的朋友报仇罢了！”
听到这话，吴王不禁呵呵一笑，只是神色中多了几分颓然，他淡漠的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对，那来吧……”
说完这句话，他缓缓闭上眼睛，似是引颈受戮，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下一刻，风禾剑的剑身闪过一道绿光。
秦大有的长剑迅如闪电般的挥向吴王的脖子上。
……
似是过去了很久。
颈部传来一丝寒意，随即而来便是一阵刺痛，似有鲜血流出。
“这便是死亡的感觉吗？”
吴王这般自问到，但又感觉有几分不对劲，他仍旧感受得到胸腔处那一颗心剧烈的跳动，以及有些冰冷发麻的四肢。
“似乎自己还活着。”
想到这，吴王颇为费力的睁开双眼。
入眼的是秦大有那一双深邃的眼睛，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只是显得极为疲惫。
他微微侧头看向脖颈处横放的长剑，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不杀我？”
秦大有收回长剑，插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极为平淡的反问道：“你很希望我杀你吗？”
他没有回头去看李清昙那疑惑的目光，有些极为压抑的叹了口气。
秦大有惆怅的抬起头，看着缓缓升起的月亮，不禁回顾起了那一年的月夜，自言自语道：“她已经做得很好了，只是世间有太多像你这样的人，而像她这样的人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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