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慈有点意外地微微抬了抬眉：“你是说，刚刚下面坐在那纱幔里弹琵琶的，就是翎歌？”
鬼柒肯定地点点头，然后转头在这满是纱幔的房间里踱起步子。
晏慈也不开口，心里多少有些惊讶，方才走过那女子身边时，还觉着曲子熟悉，这么说来，翎歌原先应当是跟在江辰宇身边，一同在京城那一带的吧。
等待的过程总是漫长的，倒不是真的等了许久，仅仅是因为等待这个词语本身的漫长感。
晏慈穿过几层纱幔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临近傍晚时分的阳光不那么刺眼，倒是温和得很，阳光透进来穿过层层帷幔，一下子让整个房间看上去明朗了更多。
待房间门再一次打开时，翎歌终于出现在了晏慈面前。
她今日装扮同那日并不相差太多，只是那日一袭火红的长裙，今日换做了一身更加温柔的粉色。
她挥了挥手让跟着一起上来的侍女离开，然后关上门进来。
晏慈从凳子上站起来，冲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她看到晏慈显然有一些讶异，冲着晏慈身边的鬼柒投去了疑惑的眼神。
“咳咳。”鬼柒抬起拳头在嘴巴抵了抵，“她想见你，和你说些事情。有些事我没办法直接说，你，你们的事情，哎，你们谈谈吧。”说完，就一个人出去了，把房间留给了这两个人。
翎歌走近晏慈，对着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而后伸手向前指了指，示意晏慈跟着她走。
原来里面还有一个隔间，她打开门带着晏慈进去，里面的摆设就同普通的房间无甚大区别了。她引晏慈在一个小案前坐下，上面放着纸笔，想来应当是她想以写的方式来同晏慈交流。
晏慈坐下后，对她道：“今日过来，有些冒昧了。”
翎歌摇摇头，冲她笑了笑，然后坐在晏慈对面，拿起笔在纸上写起来。
“昨天，他们同我讲起你了。”
她的字很隽秀，但是很有劲，若是仅凭字迹，或许很难让人想到写下这字的人会是这样的一个灵秀的女子。
“那，他们同你怎么说的？”
“他们把你的来历大致解释了一下。”她写完这一句后，停了一下，抬头看了晏慈一眼，然后继续写道：“你是谁，这个问题，我想我大概已经知道了。”
晏慈一字一字地看下去，斟酌着其中含义，看到这句话，她反问道：“那么你呢？你知道了我是谁，可是我对于你是谁，却仍然是一头雾水，公平来说，你是不是应该也告诉我，你是谁？”
翎歌握着笔，看着她，却是意外地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愿意的样子，作为回答，她继续写道：“我没有办法告诉你所有，因为我的身份本身牵扯到了他，无论出于私心还是责任，我都无法完全告诉你，就像你，他们告诉我的你，我想，也不是完全真实的你。”
晏慈看着最后一个字落下，想反驳却发现事实的确如此。
翎歌见她不知如何开口，便继续写道：“我本身是个无足轻重的人，按理来说，我不该和你说太多，但是，鬼柒和我说，八王爷很喜欢你。”
晏慈没想到鬼柒会说得如此直白简单，但是，这又如何呢？她为什么要提这件事？这同她要讲的有什么联系呢？
“所以呢？”
“那你对他呢？抱歉我只是有些好奇。”
又是这个问题，这个问题似乎总在反复地出现，从外界，从内部。
“实不相瞒，这个问题也困扰了我很久，所以我没办法给你答案。”
晏慈坦陈道，她不想否认，自己现在的确对这个问题无解。
翎歌点点头，继续写道：“我想我可以理解。事实上，坦白说，我想你大概也猜到了一些我同辰宇的关系。”
然后，她借着纸笔，算是简单地同晏慈讲了二人之间的关系。
她原先的确是江辰宇身边的人，所处的身份同现在的宫玖差不多。然而，身为下属，她却对自己的主子动了情。
这对于她这样身份的人，可以说是犯了大忌。
后来她做了一件事，危及到了江辰暮，说道这里，她颇为歉意地看了一眼晏慈，也因为这件事，江辰宇没办法继续留她在身边，又因为一些原因，她便来了陵川。
她说的不多，晏慈明白其中有许多事情她无法明说，也不强求。
“他待你如何。”
她不自觉的微微扬起了嘴角，写下道：“是我的错。他待我很好。”
晏慈下意识脑中回忆起自己所认识的江辰宇，一时无法想象面对着倾心自己的女子时，是什么样子的。
在晏慈面前，他总是从容的，君子的。
晏慈无法想象他对一个人动情时，是什么样子。
“你的嗓子，也是因为那件事情吗？”
翎歌低下头，许久，写下：“这是惩罚。”
她看向晏慈，神情淡然，并没有任何情绪的表现，仿佛这是一件不需要过多赘述的事情。
这是惩罚。
不知道为什么，她写下这四个字的时候，晏慈觉得，她的平静之下，暗含了许多她无法探求和理解的感情。
可是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才会有这样的惩罚。
晏慈没有再继续问她，关于她和江辰宇，关于这个惩罚。
她故意岔开了话题，不再以一个询问者的身份，而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同她聊了一些简单的事情，就像普通好友一般，喝着茶，闲适地去度过接下来的短暂的相处时光。
临走之前，晏慈以是怀着与来时完全不一样的心情。
她愈发喜欢这个叫做翎歌的姑娘，仿佛她与她天生便注定着友人的缘分。
出门前，翎歌让她稍等了一会，返身回到桌案前，写了几行字，又特意找出了一个信封，将写了字的纸放进去，再走回来递给晏慈。
晏慈不解，但看她期待的眼神，还是接了过来。
简单告了别，下了楼，晏慈便瞧见鬼柒坐在一张桌子旁，同几个姑娘不知在说笑什么。
晏慈走到他什么，咳嗽了几下，示意他该走了。
鬼柒见她回来，简单地同那几位姑娘到了别，方跟着她一起出去。
“怎么样，你得到你要的答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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