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极乐天堂的研发室，整个种植园最核心的部分。”盖尔的声音依然温润，但是许文博敏感的感觉到了一种冷意。依然是仲明对着虹膜配对装置打开了门。
“帮我们搞定极乐天堂，我就告诉你你父亲的消息。”这是当更衣室大门打开的时候盖尔对许文博说的话，但是许文博的关注点却在仲明脸上。因为仲明第一次在许文博的面前摘下了一直带着的墨镜，下面是一只人的眼睛以及一只机械的眼睛，没有眼皮和眼睑的遮盖，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眉毛下面，甚至还转动了两下带动了不明显的光的折射。有一双不用弯曲膝盖的机械腿，还有一只机械眼，仲明还是个人吗？
这间实验室被玻璃360度包围，仪器没有开动的时候室内一览无遗，但当仪器开起来后，由于提纯过程中对于罂粟果流出的乳液的蒸馏，实验室内也慢慢的升起了淡淡的烟雾。许文博穿着实验服，头上戴着防毒过滤面具，虽然这烟雾看上去如梦似幻，但是很多美丽的东西其实都带毒，尤其是罂粟这种。
“我们……”许文博一路过来疑问一个接着一个，但刚刚起头的疑问句就被自己打断了。因为盖尔突然拧开了提纯装置下面的温度阀，这导致整个实验室里面本来还是隐隐约约的烟雾完全翻腾起来。也就是一小会功夫，许文博虽然还能看到盖尔的头部，但是从外面看实验室内已经非常模糊了。
“许博士，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盖尔手上的动作不停。
“我们的时间有限，仲明的眼睛会时刻传输我们的画面，只有在这个实验室我们才能有一点空间，整个提纯过程大概是五分钟，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盖尔头都没有抬，似乎一直在认真的操作仪器，而许文博则依然站在自己进来的角落，似乎并没有听到盖尔的声音。两个人虽然在同一空间，但似乎毫不相干。
“我是秃鹫，又不是秃鹫。呵。”盖尔最后的轻声叹息，隐含着苦意。
“仲明、Amy和我从小一起长大，之前被炸毁的教堂就是我们的家，贫民区那一片多的是像我们这样的孩子。能走的路就那么一条，坑蒙拐骗能做的都做了，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给自己起了个秃鹫这样的名字。”盖尔随手移动了一个广口瓶的位置，似乎正在观察自己的实验成果。但是许文博也发现，仲明确实一直在看着或者说监视着他们。
“夜路走多了难免遇到鬼，现在那片贫民区已经被拍卖出去了，报纸上还在赞誉他的政绩，但是谁又知道原来住在那的人现在都被圈养在这个鬼地方。我不是秃鹫，我其实只是一只笼子里的麻雀。就算只是一只麻雀，只要能吃能喝能活着，我也忍。可是现在，仲明先是被他拖去搞成了这副人不人机器不机器的样子，就是早先一起的那些人，除了你看到的，也都不在了。”盖尔一直低着的头慢慢的抬起来，目光第一次那么锐利的看向许文博。而许文博也注意到仲明似乎在有意配合，因为仲明一直在围着实验室绕着圈走，似乎很尽职尽责，但此刻他正好走到了与盖尔平行的地方，视角里许文博是主角，盖尔只有一个背影，是看不到他现在脸上就像是一只濒死的麻雀一样愤怒挣扎的表情。
但这样的表情盖尔似乎也不敢多露，也不过一个眼神的接触，等仲明转过身来，这表情也就淡了，但话里的意思反而越来越浓。“许博士，我们反抗不了他。你看到了，外面那些雇佣兵都是他找来的，我们当中唯一有武力的就是仲明，但是仲明的眼睛不单就是他的眼睛，就连仲明自己也是受他控制，一个不服从，那颗眼睛就会爆炸。就连这个种植园也到处都是他的镜头。”盖尔的语速越说越快，没有人喜欢活在别人的控制之下，更何况是盖尔这种外表看上去随和但骨子里却不知道打了多少主意的人呢。
盖尔慢慢的转到许文博的身边，看上去似乎在拿着烧瓶里收集的液体向许文博展示，但事实上，盖尔正在请求。“许博士，你看到了今天早上的那些孩子们，但是，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的话，也许是两年，也许是三年，甚至可能是几个月，或者是明天，他们可能都会成为他的牺牲品。许博士，请你救救他们。”
说起来，从拍卖会上第一次见到盖尔开始，盖尔的行为确实没有任何让人讨厌的地方，甚至可以说大多数人在见到盖尔的第一眼都会被这个温润的男人打动。现在这个男人又这样动感情的请求许文博做一件好事，许文博会怎样回答？
“你以为我会相信一个逼我杀人的人？”许文博只有这么一个回答。就算已经做过了完全的准备，就算在那刀刺进去之前许文博一直觉得自己做的没有错，毕竟这个乱子也算是自己惹出来的，让杜炘继续在危险的漩涡里打转并不需要，而且许文博知道自己的方法不会伤害到杜炘的身体，听着严重，但是其实只是一个贯穿伤。本来许文博还犹豫，但是想到杜炘之前给自己的药的实验效果，许文博知道这万无一失。但是就算是如此，许文博还是在那一刀刺出去之后感到了不可抑制的心跳加速，甚至就算到了现在，似乎都能感觉到那刀刺破皮肤肌肉甚至避开血管的感觉。许文博知道自己不一样了，是因为有了可以信任和牵挂的朋友吗？
“我和杜警官无冤无仇，甚至杜警官还会是一大助力，我为什么要杀他。”盖尔似乎知道许文博会有这么一问，回答的毫不犹豫。“但是仲明的眼睛就是他的眼睛，Amy不按他说的做，又能怎么样？”有些人似乎天生就有一种优势，同样的一句话，他说出来就会显得那么无辜，让人想相信。
“所以，坏事都是别人做的，与你何干？”许文博倒是想看看盖尔还有什么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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