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只是隔着手机，连祝也察觉出了他声音中藏不住的倦意。
“很累吗？那就早点休息吧。”他轻声说。
这部剧不同以往，作为一个心理医生，柯叶寒这个人物有太多的细节需要燕拂晓去处理，去完善。
稍有不慎，呈现出来的效果可能就达不到预期。
但太沉浸的话，对于演员本人来说，又会非常的累。
“好。”燕拂晓闷闷地回应了一声。
两人谁也没有先挂电话，轻缓的呼吸声仿佛近在耳边。
过了一阵，连祝小声喊了两遍，才发现那边的人已经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燕拂晓从床上爬起来，才发现手机因为没电已经自动关机了。
昨日的乏累一扫而空，燕拂晓给手机充上电，神清气爽地起床晨练。
……
“柯医生，感谢你的帮助，这次要不是你帮了大忙，我们局里恐怕要损失一名栋梁之材！”
“刘队客气了，为人民服务是我的荣幸。”
穿着休闲服的柯叶寒，看起来比穿白大褂时还要淡漠许多。
面对警察的感激，他也只是没什么表情地点头，再不失礼貌地说两句谦虚的话。
前不久警局刚破了一桩案子，实施抓捕的时候，一个小警察英勇制敌起了大作用。
但是因为现场太过不忍直视，结束后他就有了心理阴影，得了创伤后应激障碍，也就是常说的PTSD。
于是刘队就请来了之前协助过办案的心理医生柯叶寒，请他帮忙治疗。
这是他挖了很久的心理顾问，可惜这人还没同意。
到现在，那位小警察的症状已经好了很多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能恢复正常状态。
两人还在客套，刘队却突然接到了一通电话。
出事了。
案子重要，刘队赶紧与柯叶寒道别，急匆匆离开了。
柯叶寒带着自己的东西，脚步缓慢地出了警局，慢慢悠悠地在街道上走着。
天空阴云密布，暴雨即将来临，他却一点都没有加快步伐的意思。
雷声响起，他脚下速度未变，神色木然。
就在他踏入家门的一瞬间，骤雨倾盆，地面在几秒钟内被全部打湿。
柯叶寒没有管噼里啪啦的雨，打开门走进家门。
房间里昏暗无比，布置得非常简单。冷色调的墙面和装饰，让人一眼就能猜出房主人冷淡的性格。
整个房间非常干净，为数不多的家具被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每个角度都好像精心测量过一样。
夜，将要降临。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柯叶寒却没有马上开灯。
窗外雨声依旧没有变小，柯叶寒独自一人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手里是一本翻开的相册。
翻开的那一页上，梳着高马尾的少女开心地看着镜头，笑容满面。
柯叶寒的手轻轻抚上照片上少女的额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那双旁人眼里淡漠疏离的眼眸，此时掺杂了温柔、痛苦和愧疚，最后都归于平静。
……
柯叶寒本以为有一段时间不用去警局，却没想到这中间只隔了短短两天。
而且这一次，不是为了心理治疗而去的。
“你们是说……找到我妹妹了？”
那双漠然的眼睛在听到的时候有明显的惊喜之色，却也只是一个眨眼就消失干净，又恢复之前的状态。
刘队清了清嗓子，斟酌一番才说：“我们前两天抓到了两个人贩子，经过审问后发现他们在你妹妹失踪的地方骗走过几个人，其中就有一个十六七的小姑娘。”
柯叶寒有个双胞胎妹妹叫柯叶绵，十年前意外失踪，多年来一直没有音信。
这是他一生无法遗忘的痛。
在兄妹俩十五岁那年，他们的父母在一场天灾中双双离世，只留下兄妹两个相依为命。
没了父母，他们只好靠着政府给的补助资金勉强生活。但这不是长久之计，身为哥哥的柯叶寒就开始去各种小店打零工。
久而久之，他就忽略了妹妹的感受，连妹妹什么时候开始早恋都不知道。
时至今日，想起当初那个场景，柯叶寒依旧悔恨无比。
小小年纪失去双亲，哥哥又忙于挣钱，柯叶绵顺理成章地迷失在了“男朋友”的温柔陷阱里，等柯叶寒发现的时候已是为时已晚。
为了让妹妹清醒，柯叶寒一时气急，打了她一巴掌。
等他抖着手想像以前一样去摸妹妹的头时，却被她毫不犹豫地挥手打开，而后转身离去，再没有回来。
那充满了控诉和受伤的眼神，柯叶寒记忆犹新。
柯叶寒找过妹妹无数次，在网络上发过寻人启事，自己也跑过很多地方。
但这女孩，却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任他遍寻无果。
“谢谢刘队告诉我这个消息，我知道了。”一个波澜不惊的陈述句，埋藏着他多年的情绪。
不期待，就不会失望。
他已经期待过太多次，也失望了太多次了。到现在，已经不敢再期待了。
“……目前从我们获得信息来看，时间也对得上，人物特征也对得上，几乎可以确定就是柯叶绵。”
刘队同他说了自己知道的、能够告知的部分内容，柯叶寒的神色终于有了波动。
……
又是一天的煎熬，下戏之后，燕拂晓窝在自己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别看柯叶寒的表情变化少，但这样隐而不发的情绪，恰恰是更大的考验。
大吵大闹的人设，收放程度深一点浅一点可能影响不大。反而是这种，放得过了不符合人设，收得过了就变成了面瘫。
不仅要在有限的表情和肢体动作上表现出正确的情绪，还要让观众有代入感。
“小燕哥，今天还是把饭送到房间里吃吗？”画画在旁边小声问。
今天相对戏少，燕拂晓可以早点回去休息。
如果是以往，他可能会去看看周边有没有哪家店好吃。
但这段时间以来，哪怕整个下午都没他的戏，燕拂晓也大多都是在房间里呆着。
“嗯。”燕拂晓语调平平地嗯了一声。
画画轻叹口气，蹑手蹑脚地走远，去帮他买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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