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望向钟语枫，他脸上的表情也不好看。
再看张启天，此时，张启天好像被抽走了灵魂，整个人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愣在原地。
李明哲：“事已至此，我们只能继续调查。”
张启天没有丝毫的反应。
智慧对这件事也有了一个大体判断，十有八九就是医疗事故，氯胺酮的使用，加快了张元元的死亡。
而让张启天犹豫的，应该就是范永宁。
范永宁是张元元的抢救医生，同时也是张元元的丈夫。
如果张启天按医疗事故追责，那第一责任人肯定是范永宁。
钟语枫一字一顿：“张启天，医院为什么会选择氯胺酮作为首选麻醉剂？”
张启天猛地回过神，说话也变得嘟嘟囔囔：“我孙女是死于心脏病，不追究了。”
“不行，范永宁和张元元是夫妻，现在，我们有理由怀疑范永宁是故意使用的氯胺酮。”
张启天一声不吭。
钟语枫一摆手：“李明哲、带他去审讯室。”
李明哲应了一声，和方正走向张启天，分列两边，带着他去了审讯室。
审讯室内，张启天还沉浸在悲痛中，不管李明哲和方正问什么，张启天一点反应也没有。
孙小小趁机排查了人物关系。
张启天退休前是省人民医院的副院长，也是范永宁的博士导师，当时范永宁有一个谈了五年的女朋友，二人一起考研，有一起读博。
张元元父母在她年幼时因车祸死亡，她一直跟着张启天生活。
当得知张启天有个孙女时，范永宁狠心和女朋友分手，进而接近张元元。
张启天也看好范永宁这个年轻人，在他的撮合下，范永宁和张元元交往了半年多就结婚了。
抱上张启天这条大腿的范永宁可以说是平步青云。
只用了三年，就从实习医生做到了心内科的主任。
......
钟语枫敲了敲审讯室的单向玻璃，示意方正和李明哲出来。
方正和李明哲互相看了一眼，李明哲独自走了出来：“钟老，您叫我？”
“张启天是心内科的专家，审讯时注意分寸。”
李明哲喃喃自语：“上了年纪的犯人，我也不会动手。”
钟语枫本想让李明哲注意分寸，没想到李明哲却找到了切入点。
返回审讯室后，李明哲双手插兜，一副高冷的模样。
“张启天，我查了你的资料，作为专家，名声比命都重要，所以，我希望你配合我们，别弄得难看。”
方正在一旁补充：“你在刑警队门口叫骂的视频，要是流传出去，也是晚节不保。”
张启天可真是又臭又硬，面对方正和李明哲略带威胁的语气，他一点回应也没有。
方正加大攻势：“我们现在只是怀疑范永宁有杀妻的嫌疑，你配合我们调查，只要排除嫌疑就行了。”
张启天语气冰冷：“你们问吧。”
“张元元和范永宁感情好吗？”
“非常好，我们一起居住，范永宁每天给张元元端茶送水，洗衣做饭等家务也是全包了。”
“张元元发病时，你在现场吗？”
“不在，那天我出去钓鱼了，发病后，范永宁先打了急救电话，随后就通知我了。”
李明哲清了清嗓子：“你执意来警局报案，最初的怀疑是什么？”
张启天眼球乱转，思考得有半分钟，才缓缓开口：“张元元死得蹊跷，我只想做尸检看看，看到心脏后，确定是心脏纤维化。”
李明哲摆了摆手：“不对，你进来时，说不相信医院，这是什么意思？”
“一朝天子一朝臣，我退休了，在医院说话也不管用了。”
“你说这话，可没解释为什么不信任医院呀。”
张启天咬着牙，扇了自己两个大耳光：“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我这是自作自受。”
“什么意思？”
“氯胺酮本不是麻醉的首选药，很多年前，一个厂家的医药代表找到了我，他提出的条件很丰厚，所以，我强行在医院推广这个药。”
方正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这么做，你就不怕出事吗？”
张启天严肃地抬起头：“医疗事故，有几个能告赢的？经过五六年的诉讼，即使告赢了，赔偿还不一定什么时候能落实。”
李明哲也跟着攥紧了拳头：“你是心内科的专家，怎么不给自己瞧瞧，心黑也是病。”
张启天哼笑一声：“年轻人，气候变了，原来的药店挂的都是但愿世间人无病，宁可架上药生尘，可现在呢，逢八会员日，买二十送鸡蛋，买五十送洗衣液，你没遇见过吗？”
站在单向玻璃处的智慧心中一阵悲凉。
曾几何时，她因为因口腔溃疡去药店买多点维生素。
这类药物一般就是块八角钱，但她一说出药名，店员立马给她推荐了各种各样的保健品，成本都是差不多的，价格相差近百倍。
当智慧执意要购买一块钱的维生素时，店员立马拉下了脸，十分不情愿地拿药，结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病和买药，也需要看别人的脸色了。
李明哲：“要不是看你年纪大，我真想打你一顿。”
张启天一声苦笑：“也算遭报应了，儿子、儿媳出车祸死了，亲孙女的死亡和我也离不开关系，自食其果。”
方正咬着嘴唇，目光十分阴冷，他心里有了一种无力感，大城市还好一些，小地方的用药，医患之间基本上已经心照不宣，大家都默认了这种行为。
钟语枫盯着审讯室，一言不发，这些事情，是他职权之外的，也是他无力改变的。
张启天脱口而出的实话，让方正和李明哲乱了阵脚，他们从来不敢想象，如此残酷的事实发生在给了无数人希望的省医院。
可张启天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人脊背发凉。
“前段时间，当流行病来势汹汹的时候，医院各个科室都是一床难求，可你们知道吗，医院有预留的干部病房，几十张床，就在那空着，而急诊室没有床的人，只能自求多福，这就是规则，我是治疗心脏的，治不了脑子，还有，好药，可不一定是好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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