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二年七月三十日，北平。
夜色深沉，东城警局办公楼的走廊里终于寂静了下来。
顾铁云在去年七月被任命为局长谢文志的秘书后， 他在这个大楼里也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小小的办公室。
顾铁云用最短的时间熟悉了工作，将局里保存的所有案件档案和发布的法规以及管理文件都仔细研读了，并且按照时间和文件种类重新整理归档，在为谢文志起草讲话稿件时可以详细精确引述档案中提到的案件和规章，陪同谢文志参加会议和视察时，只要谢文志转头看向他的时候，他就可以低声提醒起谢文志想不起的资料内容。
顾铁云为此付出的代价是在过去的十二个月里基本上吃住在这个小小的办公室里，尽管局里已经为他这个局长面前的当红新人准备了宿舍，可是顾铁云也基本上没有去住过。
妹妹顾铁蕾在东直门外二里庄见了一面后也离开了，几个月后他收到一份电报是顾铁蕾打过来的，说她已经回到哈城，在大哥的支持下在那里并且做起了一个小生意。
顾铁云故意拿着电报在办公室里抱怨说他每天忙得回不了家，连妹妹都不愿意和他一起过，谢文志还因为这件事，在局里大会上很高调地表扬了顾铁云工作勤恳忘我，堪为警界楷模。
顾铁云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放下笔，从办公桌前站了起来，走到窗前，正好看见一辆警车呼啸着开进楼下的院子里。
车子停稳后金二炮打开前门跳下车，大声招呼着车后的警察将一个头上蒙着黑布头套的人从后车厢里拽下来。戴着头套的人身上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嘴里大声喊着什么，顾铁云眉头皱了皱，这个人的声音依稀曾经听到过。
顾铁云不慌不忙地走回自己的座位，拿起桌边的水壶给自己倒了 杯茶，拎着茶杯打开门向外走去。
走廊的顶灯亮着昏暗的灯光，两边的办公室都已经关门熄灯，顾铁云可以听见自己的皮鞋落在地板上留下的脚步声传出去很远很远，仿佛自己只是一个孤独的旅人走在无边凄冷黑暗的世界里。
顾铁云走到地下室的刑讯室门口，听到金二炮在里面的咆哮声，他轻轻敲了敲门，一个小警察打开门，看见门外站着的人是顾铁云，急忙在脸上堆起了笑，“顾秘书，您怎么来了？”
金二炮也瞥见站在门口的顾铁云，将手里的皮鞭丢到一边，一路小跑着过来，“兄弟，怎么把您给惊动过来了。”
顾铁云拎着茶杯微笑着走进刑讯室里，眼角瞥了一眼已经被绑在木架上的男人，那个人头发梳得很整齐，长相斯文，西装被扔在地上，光着个膀子胳膊被铁链绑在木架上，身上已经有了十几道血痕。
顾铁云微微皱了皱眉头，将金二炮拉到一边，小声问道，“老金，您怎么把这位爷给抓来了？”
“兄弟，这人您认识？” 金二炮瞪着眼睛有些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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