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流云殿出来，和凝与刘绫同路，走在微雨的巷道内。
借此，她问道，“姐姐知道长乐宫以前是哪个妃子的住处吗？”
刘绫左右看看。
“长乐宫是几年前新建的，以前没人住。”
“新建的？”
刘绫点头，“你可知先帝纵火焚宫？”
“知道一点。”
还是那次宿醉后，非烟告诉她的。
“去我宫里坐坐，我跟你说。”
借着皇帝西北军事要务处理，没空逛后宫，二人又开始互相来往。
和凝躺在罗汉床上，半支着手臂。
刘绫照样绣着团扇，上面是一只猫奴。
“之前你进宫的时候，皇上赐你长乐宫，我和李修容都还说，你晚上会不会害怕。因为，长乐宫是从先帝焚宫的废墟上修建的。”
“有很多死人？”
刘绫重重地点头。
她没有害怕，反而笑起来。
“新人来，旧人去，大梁皇宫有多少人走过？要是那么细数起来，死人比我们这些活人多到哪里去了，不值得害怕。”
真正可怕的，是活人。
“当时纵火焚宫正值中秋宫宴，一边丝竹管弦分外热闹，一边宫人们在呐喊着救火。先帝还逼迫皇后、后妃们站在火海前与他一起欣赏。”
这已经不能用狂躁来形容了，先帝这是有精神病啊。
“当时皇上在吗？”
“在啊，他一生下来就是太子，皇后亲手抚养长大。但遇上先帝这样的父皇，也幸好高阳王在，要不然他活不到成年。”
她来了兴致，从罗汉床上坐起来，跑到桌边看刘绫刺绣。
“皇上和高阳王不是不和吗？”
刘绫把团扇放下，打开殿门左右张望，又告诫宫女如意一声。
“皇上来了，你就踢踢门。”
“是。”
确保安全后，刘绫又进来，关上殿门。
想了想该从哪里讲。
“这些都是李修容告诉我的，你可别说出去。”
和凝趴在桌上。
“李修容为何知道这么多？”
好八卦。
刘绫摇头，“可能是天赋异禀。”
“先帝在位时淫乱后宫，残杀降国贵族，霸占大臣妻子、兄弟妻子，喝完酒就发疯。
所有人都害怕他，甚至想杀了他，但他清醒时又心机缜密，容不得别人僭越半分。”
喝酒发狂她倒是听说过，但霸占兄弟妻子就有点……
“他霸占谁的妻子？”
刘绫抬眼看她，然后将针扎进扇面。
“高阳王的王妃，照雪公主。”
“呵！”
她倒吸一口凉气，捂住嘴巴。
这么炸裂。
“高阳王没有杀了他？”
刘绫摇头。
“当年的高阳王可是鲜衣怒马少年郎，英姿飒爽，满腔热血。大梁才子、江湖众人，无不钦佩他。但他不热衷于权谋，也无心朝政。
又应着武艺高强，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为平定羯族之乱立下悍马功劳，战功赫赫，这对先帝而言无疑是个威胁。”
“功高盖主？”
“嗯，于是梁元帝驾崩之际，就赏赐他一个免死金牌，以免先帝继位把他杀了。”
“原来他的免死金牌是这样得来的。”
刘绫点点头。
“因为威名远扬，面容俊朗，高阳王受到不少女子倾慕。当时正值高丽国与柔然两国交战，高丽求助大梁。
于是先帝就让高阳王带兵去平定这场战乱。他阴差阳错救了照雪公主，二人情投意合，便成了婚。”
“然后呢？”
——
照雪公主肤白貌美，性格可人，又熟通音律，十分擅长弹奏古琴。
她跟随高阳王闯荡江湖，征战南北。
夫妻二人琴瑟和鸣，成为一段佳话。
那时现在的皇上，还是年仅五岁的小太子，皇后亲手抚养。
可先帝是个暴君，酗酒成性，暴行数不胜数。
一次醉酒后，先帝举着剑来到未央宫。
嘴里念着，“杀妖！杀妖！”
宫人被吓得四处逃窜。
皇后将小太子保护住，可偏偏先帝把小太子看成了“妖”。
先帝将奋力保护小太子的皇后推开，欲举剑杀死他。
幸好先帝的宠妃宸妃及时出现，才让先帝把剑放下。
这才保住小太子一命。
——
和凝眸子里满是疑问。
“这和高阳王有什么关系？”
刘绫继续说道，“在先帝举剑欲杀太子之后，没多久高阳王妃照雪便被传召进宫，恰巧先帝醉酒看到了她，将她强行霸占在宫中，流连数日。”
刘绫的双眼直视她，意图让她领悟其中的关联。
先帝醉酒欲杀小太子，接着醉酒霸占高阳王妃？
她恍然大悟，“难道你说的是？”
刘绫点头。
——
恰恰那时，照雪刚诞下女儿，不足三月。
高阳王因军务在豫州停留数日，未能及时回到京城。
照雪被先帝流连宫中数日，才在皇后的帮助下摆脱先帝，逃出宫。
照雪只觉有愧于高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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