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煜别过脸，他不想看到赫连玄。
赫连玄却睨了一眼赫连煜，一脸关切地看向叶锦。
柔声道：“母后，这会儿阿煜已经醒了，孤陪他一会，您也去好好休息。”
不明所以的叶锦自然是非常放心的将赫连煜交给赫连玄。
“你陪煜儿说会话也好，哀家正好也有些事情要与太医商议。”
叶锦走后，赫连玄谴退了殿内的所有人，坐在了床榻边上。
他脸上带着阴损而兴奋的笑容，剑眉之下交织着的黑瞳冷戾，透着一眼便能看清的仇深似海的恨意。
“阿煜，腿疼吗？”
他骨节分明的双手牢牢抓住了赫连煜的臂膀，慢慢往下滑动。
赫连煜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开口道：“若是你真的如此恨我，便杀了我吧，我绝无怨言。”
赫连玄双手滑至赫连煜被布带缠绕的双膝，停了下来。
“赫连煜，只要母后在世一日，孤便留你一天，为了母后，你可一定要拼尽全力的好好活着！”
他用力捏着赫连煜包扎好的双膝，白色的布带再次被血液浸透疼得赫连煜浑身发抖。
赫连煜忍着剧痛，看向赫连玄的眸子宛如清潭，“你要我怎么做，才能回到从前。”
他不是怕死，他是没办法接受，眼前这个宠爱了他十年的哥哥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他到现在都不愿意相信，赫连玄那些曾经的好都是装出来的。
“从前？阿煜，孤还是和以前一样啊！”
赫连玄扬起一抹残忍的笑意，“你的腿这辈子都好不了！孤已经花重金为你打造了轮椅，那可是孤亲手设计的！可见孤多宠爱阿煜你啊！”
赫连煜的手不由握起了拳头，额间几缕碎发夹杂着密密麻麻的汗珠。
是啊，他们有什么从前。
赫连玄从头到尾都是对他厌恶至极的，只是他一厢情愿的认为他是一个好哥哥罢了。
赫连煜看向赫连玄，艰难道：“赫连玄，你说我身份卑贱，血液肮脏，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可怜又可悲……”
赫连玄死死捏住了赫连煜的下颌，“你个孽种，还敢口出狂言！”
赫连煜拼尽全力挣脱开赫连玄的手，喘着大气。
问道：“你为何当初知道我是逆臣之子的时候，不向父皇揭露真相？是怕自己会丢了太子之位吧！”
赫连玄瞪大眼睛，“孤不是为了太子之位！孤自然是为了母后！为了叶家！才蒙蔽父皇多年，这让孤内心甚是煎熬！”
呵呵！
赫连煜痴笑出声，“你我既然走到这一步，又何须继续这般虚伪！你口口声声说为了叶家，为了母后，其实不过是为了自己罢了！”
“你如今登上高位，还要来折磨我，发泄不满，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你妒忌我所得到的一切！”
赫连玄身体僵在原地，他当年没有揭发赫连煜，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太子之位。
“你胡说！孤怎么可能会嫉妒你这孽种!”
这些年，赫连玄演着太入戏了，他甚至感觉自己对赫连煜的所有隐忍都是在为母后，在为先皇，在为叶家做牺牲。
当真正的内心的真相被戳穿之时，他反倒觉得赫连煜在诬陷他！
“你嫉妒我是乱臣之子，却依旧能得到母后的疼爱，父皇的重用，就连你朝思暮想的龙虎军父皇最后都是留给我的！这才是你对我恨之入骨的真正原因吧！”
半晌的沉默，针锋相对的双瞳。
赫连玄双目已经充血，赫连煜方才的每一字每句都像是尖锐的细针一样，扎在了他身上渗入骨髓，溢出他内心都不愿意接受的真相。
是的，他想折磨他的真正原因，就是因为嫉妒！
明明他才应该是万众瞩目的那个人，就因为赫连煜的出现，带走了以前停留在他身上最重要的两束光，他的母后和父皇！
“没错！”
赫连玄起身，双手在赫连煜面前展开，大方承认了起来。
“明明你的命是用孤亲皇弟换来的，为何母后还会只对你一个人笑！给了你所有的爱！”
“为何你是逆臣之子，父皇对你疼爱有加！临死之前还将统领龙虎军的虎符交给了你！”
“‘煜’这个字你不配！你只能做暗处的老鼠，一辈子生活在孤的光芒之下！”
他一字一句，将多年积压的恨意倾盘托出！
“即使你知道真相！又能奈孤如何？孤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你如今已经是个废人，得了景幽王的封号如何，得了龙虎军虎符又如何！孤想要夺走，轻而易举！”
赫连煜咳了数声，艰难道：“母后是不会将虎符给你的！”
赫连玄起身凑近到了赫连煜的耳边，如嗜血的魔鬼一般在赫连煜耳边缓缓道：
“那孤今日便要当着你的面问母后讨要，让你彻底死心！”
噗！
赫连煜看着赫连玄嘴角渗着的嘲讽，只感觉一阵血液倒涌，一口鲜血破口而出，喷溅在了赫连玄的侧脸，化开一片殷红。
赫连玄抬手轻轻抹掉脸上的血液，然后将血擦在了赫连煜的身上。
他看着赫连煜如今狼狈的样子，心情极好。
片刻立马换上了一副嘴脸，焦急对着殿外喊道：“来人！快来人！阿煜吐血了！快传太医！”
听到叫喊声的太后叶锦立马带着一众太医急忙冲到了寝宫内。
太医看到赫连煜脸色苍白，瞳孔有些涣散，早已经止血的膝盖居然又再度渗出大片血迹，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止血补救。
站在一边的叶锦看到眼前惨状，险些站不住脚，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再度哗哗的往下流。
赫连玄一把扶住了叶锦，一脸自责道：“都是孤不好，想着阿煜醒了，陪着他多聊了一会儿，没想到他情绪如此激动，一直闹着不想活……”
叶锦嘴唇颤抖，死死抓住了赫连玄的手臂。
“煜儿一心想做将军，如今双腿成了这副样子，别说他接受不了，哀家这个做母亲的，都没法接受！哀家这苦命的孩子……”
赫连玄轻拍了拍叶锦的背。
“孤已经命工匠为阿煜打造了一副带轮子的椅子，稍候让奴才送到您宫里。纵使阿煜这辈子不能走路，孤也会养他一辈子，让他衣食无忧。”
他说这话之时，还不忘记看向躺在床上的赫连煜，露出稍纵即逝的挑衅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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