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江和方铎带着两个荷枪实弹的特警走了进来，门口一堆人站得远远的偷看。
“先放在桌上吧，最近上会研究。”
博海抬了抬眼皮，对他们说了一句。
周江看了看方铎，两人都笑了。
这种被抓的时候还沉浸在权力之中的人，周江以前遇到过，但像博海入戏这么深的，还是头一次见到。
两个特警一左一右靠近办公桌，发现桌上那把手枪时，立刻紧张起来，举枪瞄准博海，喊道：
“举起手来！停止抵抗！”
博海皱了皱眉头，瞪了两个特警一眼，不满地说：
“分局的？跟你们张局说了多少次，来区委汇报工作不要带其他人，出去！”
两个特警面面相觑，但职业素养在那里，他们还是持警戒姿势，慢慢靠近博海，先拿走了他面前的手枪，然后才看向周江，用眼神询问下一步怎么办。
周江走上前去，大声说道：
“博海，我是省委派驻临江工作组组长周江，你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并涉嫌多次指使他人暴力犯罪，被留置了。”
“省委……工作组……严重违纪违法……犯罪……留置”这一个个词组，像一把把利刃插进博海的胸膛，他立刻从梦中醒来，想站起来，却发现腿已经软了，被两个特警架起来戴上手铐，带离了这个他每天发号施令，多次给别人上廉政教育课的地方。
让周江感到意外的是，博海进了审讯室以后，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任你磨破了嘴皮子，他什么也不说。
方铎也来审过了，摆事实讲证据，说了半天，博海就一句话：
“都是我干的，你打好笔录我签字。”
“你干了什么？说详细点。”
方铎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犯罪嫌疑人的供述，作案的细节，必须他自己交代出来，侦查员记录，然后让嫌疑人签字按手印，这样到了法庭上才有法律效力。
而像他现在这样，一句话“都是我干的”，是没用的。
“你说干了什么就干了什么。”博海耷拉着头说道。
“什么叫我说干了什么就干了什么！”方铎一拍桌子怒道，“你干了什么事，指使雷刚干了哪些事，自己交代！”
博海抬起头，不屑地看了方铎一眼，道：
“我连死都不怕，怕你拍桌子？”
方铎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了，于是笑了笑说：
“对不起，听说对待你们这种腐败分子，要先关上几个月，一旦没有人对你前呼后拥，每天给你汇报工作，你自己就受不了了。”
博海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行，那你就在留置室好好待着吧。”方铎指了指一屋子的软包装，接着问道：
“看见没，到处都被海绵包起来了，整间屋子都是同一种颜色，连个窗户都没有，让你连时间都分不清，也没有人跟你说话，这种压力，我看你能撑多久。”
博海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方铎出去以后，进了隔壁屋子，周江正站在那里，透过反光玻璃观察博海。
“这种当官的，我还真搞不定。”方铎把文件夹扔在桌子上，烦躁地说。
“哟！还有你方大队长也审不下来的嫌疑人？”
周江收回目光，笑了笑问。
“少挖苦人了。”方铎往椅子上一坐，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种当官的，心思都细得很，全身长得都是心眼儿，一般人根本玩不过你们。”
“哎哎哎！别老你们你们的啊，什么叫‘你们当官’的，我跟他这种人能一样吗？”周江不悦道。
“那谁知道啊？你现在反腐，说不定哪天也被人反了，这种事新闻里还少吗？”
方铎闲着无聊，有意逗他两句。
“你小子，说话这么臭，我看这个大队长就是你的天花板了！”周江瞅了他一眼说。
“实话告诉你，我连大队长都不想当。”方铎无所谓地抬头看着他，然后问：
“怎么样，其他人都审不下来，你这个组长还不亲自出马？”
“这种情况，我也审不下来。”周江直接说道。
“不会吧？”方铎一脸不相信地看着他，“省里来的组长，领导，专家，审不下来？”
“你小子一天不怼人就蛋疼？”
周江跟方铎共事了这么长时间，说话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骂道。
其实方铎也觉得跟这种人相处很轻松，虽然是省里来的，级别也很高，但是没有一点领导的架子，而且你说什么，只要有道理，他都能听进去，所以方铎才会这么口无遮拦地跟他说。
见方铎不说话，周江继续说道：
“段飞他们在现场的一个钢盆里，发现很多已经烧掉的资料，还有一部烧得面目全非的手机，估计这个博海，从徐天失手的那一刻，就知道了自己的下场，所以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
“烧手机？”方铎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问：
“手机卡也烧了吗，那里面有芯片，可以让技术科恢复一下，看他最后一个电话打给谁的。”
周江笑了笑，看了他一眼，说：
“你刚才也说了，当官的全身都是心眼儿。经过痕检，那个钢盆里根本没有手机卡。”
“楼下搜了吗？会不会从窗户扔出去了？”
“区政府大楼周围都仔细地搜了，没有。”周江叹气道，“估计是扔进马桶，冲走了。”
“那就麻烦了。”方铎皱眉道，“找不到那张手机卡，他也不愿意交代，那他背后的那个人就揪不出来！”
“所以说，这个博海明显是被人威胁了，把所有事情都扛下来，但他又心存幻想，想看看我们究竟掌握了多少实质性的证据，他再承认。在这种情况下，没人能让他主动开口的。”
听着周江冷静的分析，方铎发现，很多事远比他想的要复杂得多。
一开始认为只要抓到雷刚，就能顺藤摸瓜，把所有人一网打尽。
可没想到雷刚跟博海是单线联系的，于是方铎觉得，只要抓住博海，幕后那个大老虎也不远了。
但他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狡猾，不止每一个层级都是单线联系，而且暗地里早就用家人的安全，给他们戴上了紧箍咒。
像博海这种人，下半生肯定是要在监狱里度过的。
他们最后的念想，往往都是自己的家人，所以根本不可能出卖幕后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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