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不知岁月长，白云流水空悠扬。
又是几月时光过去。
是日晴朗，忽有雪落。
赵笙盘坐在林间一块巨石之上，闭目养神，气息绵长。
一呼一吸之间，皆引动天地元气流转。
随着时间的推移，灵泉谷周围的灵气也越发浓郁起来。
它们混在元气之中，不知不觉改善人之体魄，增强武夫之修为。
尤其是赵笙这样的炼炁八重巅峰之人，灵气对于他而言，更是大补之物。
他在此处修行近一年时光，也渐渐摸到境界之瓶颈，在日以继夜打磨。
今日望天上飞雪流动，心中忽生灵感，似有所悟，便就地打坐起来。
转瞬已是半天时间过去。
灵休曾来这里找过他，见他闭目打坐，知道他到了修行关键时刻，便默默走开，又再旁边不远处护持。
连翘不再被绑住，但不准走出这座山头，平日无事只能在这边走动。
他远远瞥见赵笙打坐不动，来了兴趣，走到灵休身旁，靠在一棵树上。
“你们这群蛮夷，浑身筋肉都是蛮横力气，倒是会故作风雅。”
他嘴里磕着瓜子，一脸鄙夷说道。
灵休回过头去，撇了他一眼，伸出手去。
连翘瞪了他一眼，但还是浑不情愿地从怀里掏出一把炒熟的葵花子给他。
三人在山上的吃穿用度，平日里都是灵休下山去弄。
连翘修为被封，不能辟谷，只能跟着两人一起吃些凡尘之物。
他这人嘴挑，但却独爱这一口瓜子，甚至还吃出了心得。
“原味本已极佳，但若加香叶炒制，又别有一番风味。”
连翘说这话时，就是一口一个瓜子。
他虽是赵笙两人的阶下囚，但毕竟两人还有求于他，能做到的，基本都会满足他。
所以连翘平日里根本不缺瓜子啃，灵休跟他要，他也不得不掏出一把来。
“什么叫故作风雅，我辈习武之人，偶有灵感，便会闭关领悟，寻找那一线之机，谋以破境。
难道前辈在修道路上，不曾有过这样的体会？”
灵休一边磕着瓜子，一边低声说道。
连翘哼了一声，道：“能修道之人，都是生而有灵之人，能维持一点先天之炁不散。本就异于常人。
炼炁一境，大多是水磨工夫，天赋决定快慢，但只要有恒心，都能到炼炁九重，只是筑基灵台，便要看福缘深厚了。”
他说着说着，瞥了一眼远处的赵笙。
“我修为被封，但眼力尚在，这小子应该只有炼炁八重巅峰，要到九重还有许久的水磨工夫要做。
还远远不到你说要闭关破境的时候，所以我才说他故作风雅。”
他抬头望天，不禁冷笑。
“观飞雪流水长动，看青山古木不变，心生灵感，一朝顿悟，这些都是哄骗世人的说辞。
凡就是凡，仙就是仙，岂有腐朽凡人闻道即可成仙一说？这是命，要认！”
灵休单手支颐，悠悠道：“前辈这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我们练武的，哪有说什么认命的？
都是一招一式磨练出来的，要是向你所说一样认命，我现在还只是一个纨绔子弟，哪有现在的境界？”
连翘嗤笑道：“那你也是天赋异秉，若是在洞元界外，就是有仙缘之人，出生就与寻常凡人拉开身位。”
灵休摇头：“前辈不知，我幼时多病，族里长辈都说我压不住这天人之相，少年多殃，只怕活不了多久。”
连翘发出一声冷哼，但瞥了一眼灵休面目后，又不得不承认他这自夸的说法。
灵休长相确实异常俊美，即便在俊男靓女遍地的修仙界，都是难以一见。
“这家伙要是被桃叶宗的那群坤修见了，还不得被当成宝贝，养在床上不给下来？
哪怕只是一介凡人，凭着这样貌，也能混得天材地宝当饭吃，硬生生将境界堆上去。
可恨啊，老子怎么就没这长相？”
连翘心中怨恨妒忌，但旋即又察觉到不对劲。
“你说你年少多病，那为何还有维持先天一炁不散？更能在蛮夷之地跻身炼炁上三重？”
他皱眉问道。
“这也正是我要问前辈的，之前我就觉着疑惑，只是这几月专注修行前辈传授的神光定元经，时常忘记。”
灵休转过身来，嘴里还在不停磕着瓜子。
“你一直说修道之人，要看天赋，凡人大多出生后便散去先天一炁，唯有少数，譬如跟前辈一样的天才，才能维持先天一炁。
只有这样，才能踏上修行路，是吧？”
连翘眉头更皱，点了点头：“这话我刚刚也说过。”
“这就奇了怪了，我是灵族血脉，也就是前辈之前说灵光真仙的后裔，或许会有特殊，且不去谈。
就说赵兄，他原先可是宫里仆役出身，十八岁才踏上武道，他怎么也能有炼炁八重巅峰之境？
不仅是他，我还认识其他人，比如一个叫混道人的老头，一个叫老剑魔的糙汉，都是四五十岁后，才跻身的炼炁境。
这又是为何？”
灵休好奇问道。
连翘被问住，脸色有点难堪。
“这……我怎么会知道你们这些蛮夷使了什么手段？我知道了，伱们定都是邪修，用了伤天害理的办法。
该死，老子现在要是有能力，定要一巴掌拍死你们这群孽障！”
连翘恨恨说道。
灵休摇了摇头：“我倒是有一猜想。”
他静息屏气，将境界压制先天境，在掌心间凝聚一缕先天真气。
“前辈你看，这是否就是你常说的先天一炁？”
连翘瞪大眼睛，一脸惊讶。
“这正是先天一炁的原始模样，你怎么做到的？”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灵休长出一口气。
“习武之人，先练筋骨皮，后练精气神，此为后天之境，而后精气神三元合一，便是先天之境。
我们这里的先天宗师，便是前辈你们那边所谓的天赋异秉，能维持先天一炁不散之人啊。”
连翘大声喊道：“这怎么可能？这绝不可能！”
若灵休说的是真的，那岂不是说凡人都可逆转后天，成就先天之境，从而踏上修行之路？
“这绝无可能！”
连翘依旧怔然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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