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骗我。”
安静的病房内，只有奚阮和江凌肆两个人。白漪已经出去亲自监督给奚阮准备的营养大餐了。
江凌肆坐在床边看着靠在床头的奚阮，缓缓眨了下眼，轻舔牙尖。
他不知道奚阮到底有没有记起来，又到底记起多少，也不敢贸然试探。
他看了看窗外晃动的枝叶，语气淡淡道：“其实是麻辣烫大叔骗了你，我早就说过他爱胡说八道忽悠人。”
“你跑走以后我正好跟他打了电话说了这事儿，他就、！”
话还没说完，一包纸巾就迎面砸到了他的脸上。
江凌肆一愣，双手接住了掉下来的纸巾。
“江小数！你把我当傻子吗！？我都想起来了！”奚阮用力推了他一把，清浅的眼眸喷薄着怒火。
紧接着她一把扯起江凌肆的上衣下摆，伸手按在了他腹部左侧的一块腹肌上，那里有一道十分浅淡的疤痕。
“这条疤还是你跟小胖打架留下的！你居然还想骗我！”
江凌肆看着头顶盛怒的少女有些呆愣。
可能是气急了，她竟然直接从床头扑了过来，气势汹汹地将他一把按倒在了床上，跨跪在他的身上，一手撩起他的衣服。
她按在他的腹部的手指因为输液冰凉透骨，却烫得他周围的皮肤都开始发热。
江凌肆喉结滚了滚，偏过头，不去看她领口大开露出的锁骨和她此时满是怒意却水光极盛的眸子。
“想起来了啊……”他沉声重复了一句，脑子里用力思考该怎么回答。
“其实我就逗你玩玩……看你能不能真的想起来，毕竟你之前一直都想不起我来。”江凌肆语气淡淡，声调平静。
这个回答比较不容易引起怀疑，如果她没想起她爸爸的事也不会牵扯出更多回忆。
奚阮闻言眸色忽然一暗，像是泄了气一样，缓缓把江凌肆的衣服盖了回去。
“对不起。”她哑声道，不知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了窗外。
江凌肆以为她是在为忘了他的事道歉，侧眸看了她一眼，语气无所谓道：“没事，也不是什么大事。”
奚阮微微偏过头，视线垂下看向江凌肆，被长睫遮掩住的眸中有些落寞。
她一动不动地保持着一个姿势，像是在回忆什么。
江凌肆微微抿唇，心中莫名慌乱起来。
总感觉，她这个表情让人很不安……
终于，在沉默了许久后，奚阮说话了。
她再次看向了窗外，淡淡道：“爸爸死的时候，周围种的就是这种树。”
江凌肆长睫一颤，不自觉地抓紧身下的床单，却见奚阮又看向他，微微一笑，眼尾带着令人心疼的破碎感。
“对不起，因为我的软弱，让你们为我背负了那么多。”
“……”
江凌肆没有回话，奚阮伸手触向他的脸，有些哀伤的眸子对上他的。
“是白叔叔让你帮忙瞒着我的吧，那次你们谈了那么久，是不是就在说这件事。”
“那次你们谈完以后，虽然你还是总叫我各种包子，但再也没叫过我小软包了。”
江凌肆低下头，没想到她居然注意到了。
奚阮缓缓一笑，倾身抱住了他。
“谢谢，谢谢你一直保护我。”她闭上眼，轻轻说着。
江凌肆身体一震。
她在感谢他。
他犹豫了一会儿，唇瓣嗫嚅了几下，还是问出了心底的话。
“你不怪我吗。”
“明明我看到了你的求救消息，却没在意。”
奚阮慢慢摇了摇头。
“我怎么可能怪你。”
许是觉得有些奇怪，她又问道：“为什么觉得我会怪你。”
江凌肆没有说话。
奚阮抬起头，追问，“为什么？”
江凌肆抿了抿唇，看着少女近在咫尺的眼眸，偏过头答道：“因为你不记得我正确的名字，只记住了错误的。”
奚阮静静凝视了江凌肆一会儿，忽得低下头，把脑袋埋到了他的肩上。
“我以为你知道，树木的‘树’对那时候的我来说更好认好写。
数字的‘数’太难写了，我不喜欢，看着就不喜欢。”
“……”
江凌肆足足沉默了十秒钟，忽然轻笑一声，抬起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肩。
小软包果然是小软包。
善良到很难去怪别人，总是怪自己没用。
“小软包。”他轻轻叫了她一声。
“嗯？”奚阮依然埋在他的肩头，声音有些闷闷的。
“再叫个小数哥哥听听。”
“……”
“……不要。”
“上次不是还叫了。”
“上次我不清醒。”
“……快叫。”
“不要，都多大了，好羞耻。”
“就一次。”
“不要。”
……
两个人为了一个称呼拉扯僵持着，正当江凌肆开始出手使出捏包子绝技时，一声怒喝猛然炸响。
“你们在干什么！？”
江凌肆和奚阮转头看去，就见白漪怒气冲冲地拍开病房门，而她身后还跟着白父和一位四五十岁但看起来清风道骨的女人，再往后，还有几个推着各种餐车上来的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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