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将诀连扣在了京城，修书给了端毅长公主，劝说她带领草原的其他王族缴械投降。
端毅长公主已经从皇帝的书信里得知了自己养子已死的消息，唯一的血脉又惹怒了皇帝性命堪忧，她不得不投鼠忌器。
可让她就此束手就擒，她在草原数十年的心血，隐忍和盘算都付诸东流，她也是不甘心的。
两方休战了几日，端毅长公主的决定随着一纸家书寄了过来。
姜若瑶是知道端毅长公主的，除了那一人一骑随着当时的草原王族潇洒离去的传奇故事，她是真真切切和这位长公主相处过的。
姜若瑶知道她的善良，知道她的温柔，知道她对故国姜朝的思念之情。
可姜若瑶也更知道她的坚强隐忍，知道她的满腹才华，知道她不输于任何人的政治头脑。
所以，姜若瑶想即便是亲子被人以性命要挟，即便草原王族未必有倾朝一战之力，端毅长公主的这封“家信”也绝对不会是与自己的子侄叙这思乡之情的。
姜若瑶静静地等待着下文。
皇帝诧异的看了一眼分外从容冷静的姜若瑶，只觉得她似乎并不好奇也不意外。
不过很快，皇帝的眼里便浮现浓浓的心疼之色。
十一妹妹这一趟到底经历了什么？
才会让她对草原王族上的任何人，任何事都漠然至此。
听说原本送嫁的和亲队伍里除了十一妹妹全都死在了路上的一座破庙里，只剩下十一妹妹和草原人同吃同行……
皇帝不敢再往下想去了，只恨自己当时力量太小尚且还要借绛玉宫和成王府的势，事有疏漏让十一妹妹吃了这么多苦。
姜若瑶原还等着下文，却感觉到一道心疼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抬眼望过去见五皇兄的眼底隐隐有泪花闪烁，不由得一怔。
然后，便明白过来了。
或许是上辈子在诀宇手下受得屈辱和痛苦太盛，所以姜若瑶并不觉得这一路上的日子算是受苦，甚至还一度怀疑是不是前世今生的差距太大，让诀宇受不了打击性格大变了。
姜若瑶不以为意，可她归来是瘦了一圈的身形，原本养得油光水滑的头发变得杂乱枯燥，眼眶深深地凹陷下去，里面布满了血丝……
这谁看了都觉得姜若瑶在诀宇手下吃了不少苦。
知道五皇兄心疼自己的遭遇，自责他的无能为力，姜若瑶有心安慰两句，却也无从说起。
只得浅浅扯出一个笑意来转移话题：
“皇兄，长公主的回信怎么说？”
皇帝心下已经有了计较，便垂眸的瞬间掩饰住眼神中的心疼，轻声道：
“长公主提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长公主不愿意带着草原人彻底臣服于姜朝，起码在她这一代是不愿意让多年的谋算布局成为一场空。
可她也不可能和姜朝将士死磕，一来草原部族的兵力并不足以抵抗姜朝，二来也要顾忌着自己唯一的儿子的性命。
所以，长公主提议让草原作为姜朝的臣属存在，但政治兵力独立于姜朝之外，不愿作为姜朝的一方存在。
草原的实际掌权人也很有讲究，这一代端毅长公主不愿意放权，但同意将自己唯一的儿子留在姜朝京城为质。
也不拘是将诀连当做公主之子，还是当做草原王族，只要留他一条性命即可。
姜朝在商议之后也可送一名公主去草原放在端毅长公主膝下教养，等到端毅长公主到了荣养的年纪便会被召回姜朝与儿子团聚。
而下一任草原的实际掌权者便由这位被送去草原的姜朝公主担任。
如此周而往复，草原政权百年更迭，却也始终牢牢的掌握在姜朝当权皇帝的手中。
皇帝将端毅长公主书信上的内容一一讲来，心情难以抑制的起伏。
至今想来，那种刚刚读完书信时的震撼仍旧萦绕在他的心头。
他难以想象，这样的想法是如何出现在他这位从未谋面的皇姑姑脑海中的。
姜若瑶却并不惊讶，端毅长公主本来就是一个奇女子，她肯孤身前往草原本就是为了掌控自己命运而行。
这样的人，怎么会束手就擒呢？
皇帝见姜若瑶十分淡定，不由得好奇的问道：
“十一妹妹，你觉得如何？”
姜若瑶放下唇边的酒杯，用帕子轻轻点了点自己唇边残留的酒液，淡淡的说道：
“可行。”
见皇帝眉宇间似有不解，姜若瑶继续说道：
“草原与姜朝国土边线曲长，是我朝天然的一道屏障，有他们在我们要防备的外敌就只有草原一处，更不要提将来草原执政者天生便是我姜朝之人。”
“可若是咱们若是将草原一举收入囊中，一来草原与我朝积怨已深，能不能收服，会不会引发新的内乱都是未知数。二来与草原北边接壤的可不止一朝，唇亡齿寒他们必定对我们更加虎视眈眈，到时候我们的边关恐怕连今日的安宁都是奢望。”
姜若瑶伸手从自己随身的荷包里掏出一块小小的玉佩，递到皇帝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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