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宜清只是开玩笑，顾元九却有些紧张：“没有，我不是……”
“好啦。”夏宜清不敢跟他开玩笑了，把一张十块的钞票塞到顾元九手里，“拿着吧，一个大男人身上总不能一分钱没有，万一遇到什么事你还得去借钱吗？”
顾元九抿了抿唇，攥着钱道：“那好……你放心，我不会乱花钱的。”
真是个认真执拗的性子，夏宜清摇摇头：“给你就是让你随便花的，不用节省！”
顾元九：“……”
这年头大家兜里都没几个钱，谁没事揣着十元巨款出门随便花啊？
见顾元九还要说话，夏宜清抢先道：“不是说好了家里的事我做主？别再废话了，我困了，要眯一觉，你也睡会儿吧。”
夏宜清说睡就睡，顾元九不敢出声怕吵到她。
一夜几乎没睡，顾元九躺在小单人床上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睡醒一觉后，顾元九就跟顾爷爷下地干活。
夏宜清在家捏着吊坠翻看商品，求人办事总不好空着手。
看了半天，什么都很贵，不是这个时代的物价，最后花十块钱买了半斤蛋奶饼干和一瓶玻璃瓶的山楂糖水罐头。
把外包装都撕掉扔灶里烧了，用包袱小心包了放在屋里，她又开始和面蒸馒头。
一下午忙家务，忙学习，时间倒是过得飞快。
太阳落山后顾爷爷和顾元九才回来，夏宜清已经准备好晚饭，三个人坐下吃饭。
松软的大白馒头，配上炒青菜和小咸菜，简直好吃极了。
顾元九一眨眼就吃下三个，而这时，顾爷爷和夏宜清连一个都没吃完。
“瞅你那没出息的样儿。”顾爷爷没眼看。
顾元九讪讪的缩回手。
他还能吃。
还是夏宜清拿了一个给他：“顾大哥，你赶紧吃啊，我蒸了好多呢。”
顾元九这回斯文了些，吃得慢吞吞。
顾爷爷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孙子自从结婚后就变得越来越没眼看，傻里傻气的。
“别装了，快吃吧！吃完赶紧去干活，家里还有那么多活要干的，之前说好的不让小清干活的，看看人家一天在家都没闲着，还能让你吃上大白馒头……”
顾爷爷啰嗦了几句，顾元九老实听着。
等三个人吃完他就开始忙着收拾，还得去照顾屋后面自留地的菜，鸡窝里的鸡……
天，黑透了。
周围逐渐安静下来。
夏宜清这时拎着包袱走出西屋：“顾大哥，我出去一趟，你记得喝药。”
“这么晚？我陪你。”顾元九赶紧放下手里的水桶。
夏宜清笑：“不用陪，顾大哥你忙你的，我去去就回。”
顾元九黯然。
夏宜清没注意到，快步出门不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
这时，顾元九才行动起来，也跟着快步出去。
媳妇不需要他保护，可林建刚那混蛋不知道死心没，他还是得保护她。
夏宜清一路上都很小心，确定周围没人，才快步往大队养牛养猪的地方跑。
那地方是养牲畜的，平日里大伙都嫌臭没人过去，平日里是由住在那里的几个下放改造的人负责，大队的人负责监管。
大家伙都不跟这些人打交道，听说以前林田经常揪他们出来挂牌子，最近几年上面好像松了些，那些人中有两三个人被接回城了，从那以后，林田就不搞这些事了，但大家搞不清楚状况，还是尽可能跟这些人保持距离，大队里有些游手好闲的人还就愿欺负这些人，因为他们不敢反抗，反抗了也没人帮他们做主。
夏宜清下乡后就被人提醒过少跟这些人打交道免得被带坏了，她也很听话，见这些人都躲着走。
不过后来出了次意外，她跟这里面一个叫秦翰宁的少年成了朋友。
他们认识的时候，秦翰宁才十五岁，瘦得风一吹都能吹跑似的，两年过去，现在已经十七岁了啊。
算上前世，夏宜清已经二三十年没见过那个瘦弱可怜的少年了。
在牲畜棚外，夏宜清环顾左右再次确认周围没人，这才蹑手蹑脚走到一扇窗户下，敲了两声。
“谁？！”
夏宜清：“秦翰宁，是我。”
安静了片刻后，夏宜清听见里面有走动的声音。
她笑了笑，走到一边等着，不一会儿就看到一个走路一跛一跛的瘦削的身影走过来。
他的瘦跟林建胜的瘦不一样，林建胜是因为缺少劳动的瘦，而秦翰宁的瘦就是真的瘦，吃不饱饿瘦的瘦。
即便晚上看不清，夏宜清也知道他的样子，又黑又瘦。
夜晚中，少年的眼睛亮亮的，说出来的话却特别冲：“夏宜清，你还来干什么？不是说了你这样的人以后少出现在我面前。”
夏宜清也不生气。
秦翰宁的脾气就是这样，跟他以往的经历有关。
他幼时因为家人忙于工作的疏忽导致小儿麻痹，从此走路一瘸一拐，十岁时家人被下放，他也只能跟着。
从小被人用异样的眼光对待，又看多了父母被人批判，整日里住在这臭气哄哄的牲畜棚，每天还有干不完的活，母亲因为挨不住在他十四岁的时候死了……
他要是脾气好那才是奇怪了。
“秦翰宁，你还生气呢？”夏宜清笑着道，“臭小孩，这么大脾气……别气了，我知道错了。”
秦翰宁虽然压低了声音也难掩暴躁：“都说了我不是小孩！”
“好好好，你是大孩。”夏宜清哄着他，把手里的包袱递给他，“你看我给你拿什么好吃的了？”
“谁要你的东西！”秦翰宁冷哼。
夏宜清：“你没要，是我非要给你的。”
见他不接，夏宜清从包袱里摸出一个馒头塞给他：“我今天蒸的，你尝尝。”
“你还会蒸馒头？”秦翰宁惊讶，继而立刻又冷冰冰，“夏宜清，你嫁人才几天啊，活都会干了？顾家就这么迫不及待让新媳妇干活啊？那还不如林家呢，起码养着你啥活也没让你干过。”
“你懂啥！”夏宜清才不想让他说顾家的坏话，“顾家对我好着呢，大小事都让我做主，跟林家可不一样，以后不许说顾爷爷和顾大哥的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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