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里，步无隐一直都冷着脸，蹙着眉，显得非常生气的样子。
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开口，显然想要等一个结局。
但穆姨娘的话却让他一下子回过神来，步无隐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满，却还是对上官婉静道：“是这个道理，珍珍和涟涟的亲事已定，窈窈的还未定下，若是此事传出去，对窈窈名声不利。”
步云霓忍不住冷笑。
到了现在，她终于可以确定府上的种种事端都同穆姨娘有关，而这里面的有些事，步无隐自己也是知情者。
可他对穆姨娘容忍了。
为什么？
因为穆姨娘做的事于她有利，至于被伤害的人受了多大委屈，因此如何痛苦，步无隐根本不关心。
他只要利益。
若是往日，上官婉静一定会听他的，她一贯没什么主见，旁人说什么是什么，很是听话。
但今日，步无隐开了口，上官婉静竟然摇了摇头。
“伯爷，今日的事是陛下宽容大度，没有追究，若是追究起来，那咱们府上如何能平安度过？”
步无隐的面容再度僵硬起来。
上官婉静没有看他，目光在穆姨娘身上打了个转，然后落到了顾妈妈身上。
“治家不严也是罪过。”
步无隐不说话了。
上官婉静不给他仔细深思的机会，直接看向顾妈妈：“顾妈妈，你背主多年，偷盗数额巨大，又怂恿人在宫宴闹事，若是你自己承担下来，我便直接把你搞到官府，不判你个流放抄家，归还财产，都是便宜你。”
这话其实是在吓唬顾妈妈，但顾妈妈并不知道大祁律法，此刻被吓得面无人色。
任凭穆姨娘如何看她，她都不再回应了。
穆姨娘的心一直往下沉。
果然，顾妈妈终于放弃了挣扎，她示意自己有话要说，小丫鬟便松开了她。
顾妈妈深吸口气，终于破罐子破摔地道：“伯爷，夫人，老奴做的一切，都是穆姨娘指使的。”
此话一出，在座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就连步无隐自己也没想到，穆姨娘的手伸得这么长。
穆姨娘面色一白，却强自镇定，恶狠狠看了一眼顾妈妈，眼中的眼泪一下子便滴落下来。
“你这刁奴，休要血口喷人。”
“你我在府中这么多年，可曾有人看过我同你说话？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指使你的？更何况今日涟涟也落了水，我为何要还三小姐呢？”
后面这些事顾妈妈都不知情，她没有去管，只盯着前面的话说：“穆姨娘，这么多年你给我的银子和银票，我都好好收着，一样都没少，银子可能查不出来由，但银票呢？”
“即便是府上的银票，也能查出是何时何地兑票，若是想要详查，总能查得水落石出。”
对于银钱上的事，顾妈妈可是仔细着。
穆姨娘早年是给过她银票，但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她没想到顾妈妈至今还收着。
穆姨娘还是很镇定，她不去管四面八方的目光，只说：“我几乎不出府，同你没有任何交集，身边的丫鬟们也从来都不去琳琅阁，我是如何联络你的？”
“你又如何能证明？”
这话说得太无赖了。
顾妈妈涨红了脸，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此时此刻她才发现穆姨娘的狡诈，最初她是给过银票，但后来都换成了银子，银子这东西，确实没办法证明是穆姨娘给的。
而她同穆姨娘之间的联络人，却是她自己的亲戚。
张绣娘没有牵扯进今日的事，她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不应下任何事。
而她手里握着的银票年代太久远，即便能查也要费好多工夫，弄得人尽皆知。
说来说去，即便顾妈妈把穆姨娘供述出来，她也没有任何证据。
步云霓垂下眼眸，心里觉得顾妈妈这人真是蠢得要死，以为这事不会被人揭露，所以一点证据都没留下，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穆姨娘看顾妈妈涨红了脸，什么都说不出来，心里平复些许，语重心长地道：“顾妈妈，你自己倚老卖老，欺辱二小姐年少不知事，如今二小姐不重用你了，你便要害她，一切都是你自己心思歹毒，莫要攀扯旁人。”
穆姨娘的心思是真的深沉，城府也是真的很深，到了这样的时候，她竟然也能稳得住，一句话都不留破绽。
她甚至给顾妈妈的行为找到了一个特别合理的解释。
顾妈妈果然被她激怒了：“放屁，我为何要去害小姐？我是小姐的奶娘，如今小姐日子好了，以后我的日子也好。”
说到这里，顾妈妈哭嚎着看向步无隐。
“伯爷，夫人，真的是穆姨娘指使我的，否则我为何十几年前就这么对小姐？都是她不想让小姐好过，拿钱让我办的这事。”
她越说越多，越说越错，把自己做的这些个肮脏事都抖了个干净。
穆姨娘眼眸里闪过一抹笑意。
“顾妈妈，你这是狗急跳墙，胡言乱语了，”穆姨娘看着她，语气却很诚恳，“你非说是我指使你坑害二小姐，那你拿出证据吧。”
“你拿不出证据，我还要告你含血喷人呢。”
顾妈妈气得一个倒仰：“你……你！”
她你了半天，然后便高声大叫：“穆思舟，你好歹毒的心思！”
步无隐终于听不下去了，寒着脸道：“够了！”
厅堂中顿时鸦雀无声。
半晌之后，顾妈妈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真的是她指使的我……”
步无隐似乎失去了耐心，对上官婉静道：“她拿不出证据，就不能定论，此事乃家事，不如就此了结吧。”
上官婉静定定看着他，没有开口。
倒是厅堂的另一侧，一道轻柔的嗓音响起：“伯爷，夫人，妾有证据。”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立即往她身上投射而去。
以往不言不语，病弱沉闷的柳姨娘，此刻却仰着头，认真看向了步无隐。
她那双澄澈的眸子一如当年，似乎从来都没有变过。
柳雪兰轻咳一声，然后才说：“我有证据，是否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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