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玖有些意外。
“大乐，你年纪太小了，国家尚未亡破，前线不会要你这样年纪的孩子上战场的。”
“我知道。”
艾乐低着头，情绪低落。
艾玖看他的样子，竟不像一时冲动，试探道：“大乐，你为什么忽然想要参军？”
与他交好的猿猴，见他半天没个笑容，伸出手，将手里的野果递给他。
艾乐冲它笑了笑。
“谢谢大壮。”
他拿着野果在手里，这才回答艾玖道：“姐姐，他们都说，上了战场就能挣功名，有功名在身，就有地位，有了地位，就再也不怕受人欺凌。”
小男孩低低闷闷的声音，在这样安静的清晨，显得格外萧索。
艾玖胸口好似被一双大手攥住，半晌缓不过气来。
艾乐一向是欢脱的性子，平日里基本都开开心心的，然而在他大大咧咧的表象下，也藏着一颗敏感的心。
他心里一直记得父母被欺辱致死的悲惨画面。
哪怕现在的生活已经足够好，他依然没有安全感。
艾玖忍不住抱了抱他。
“好，你想去参军，那就去。只不过在去之前，你要苦读几年书，将兵法读透了，再去。”
艾乐不理解，“去打仗为何还要读书？”
艾玖张了张嘴，发现这事真不太好解释。
她不懂兵法，他年纪又太小，说一大堆听不懂的根本不管用。
她思索片刻后，问道：“你可还记得，你是怎么跟猿猴交上朋友的？”
“当然记得！”艾乐提到这件事就骄傲，“因为我给猿猴接生了崽崽！”
当初他大胆给猿猴接生的举动，可谓是扭转双方剑拔弩张关系的关键。
艾玖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你还记不记得，你没有给猿猴接生之前，猿猴是怎么对咱们的？”
艾乐看身旁的猿猴一眼，低声道：“记得，它们可凶了，差点把干爹杀死，还伤了好多人。”
旁边的猿猴仿佛听到有人说坏话，纷纷扭头看过来。
艾乐赶紧摆手澄清，“不是说你们，你们最棒了。”
猿猴这才把头转回去。
艾玖掩嘴轻笑，说道：“是啊，从前我们是一步不敢踏入深山，但自从你跟猿猴交朋友以后，我们如今都能跟猿猴同吃同住了。大乐，这就是兵法。”
“啊？”
艾乐不懂。
“兵法，讲究如何用兵，如何在战场上排兵布阵，打出胜仗。这跟我们和猿猴相处，是一个道理。你得有方法，有策略，你才能打赢仗。不是单单靠一双拳头哦。这一双拳头啊……”
她点了点艾乐的小拳头。
“打不死几个人，也挣不来多大功名。若要挣功名，就得往前爬。若想往前爬，就得学会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兵法，让大家看到你的才能。”
艾玖见他还是懵懵的，又补充一句，“你是我们大家伙里第一个跟猿猴交朋友的，所以姐姐将训练猿猴的重任交给你，你是我们动物园的训练大师傅。战场也是一样的，你得有真本事，让大家看到。”
“所以……”艾乐似懂非懂，“要学兵法，学了兵法，就能像驯服猿猴一样，被大家看见，挣更大的功名。”
艾玖竖起大拇指：“大乐真聪明，就是这个理呢。”
艾乐若有所思，忽然，他站起来往外走。
“你去哪儿？”艾玖奇道。
“回家，找干爷爷给我看兵书。”
真稀奇啊，那么不爱读书的一个人，居然愿意主动读书了。
艾玖莞尔。
艾乐也是个很有上进心的孩子呢。
“阿九姑娘，你在这儿啊，我有事告假。”
忽然，许亚昌气喘吁吁朝她跑来。
“怎么了？跑这么急。”
许亚昌一边擦汗一边说道：“几位老板非指名要我去帮忙整修码头商街那边，我来向你求个假，你若不允的话，我便赶紧回绝了，免得误事。”
许亚昌自从跟了她后，又建茅房又做净水器，名利双收，如今俨然成为德永镇头号明星工匠了。
甚至开发出不少新奇项目。
这是他从前干了几十年工匠都干不到的高度。
不少人想挖他，但他饮水思源，只认艾玖这么一个老板。
因此不管谁来找他干活，他必定会先请示艾玖。
艾玖笑了笑，“商街又要建什么？”
德永镇客流量剧增，从前那破烂又没什么观赏性的街道已经无法满足现今的需求，郭振义一咬牙一跺脚，舔着脸一个一个去约见有点家产的商贾们，嘴皮子磨破了，才终于凑来一笔钱。
然后他广招能人好手，带头改造德永镇码头一带的商街。
干净的茅房，也建了几个。
当然，这里面许多许亚昌的功劳在。
许亚昌有点嫌弃道：“前些天在珍馐阁建的那个茅房，险些闹了大祸，有位富贵的公子哥不屑与平头百姓进一个茅房，两方争执起来还动了手，掌柜的求爷爷告奶奶的，才把事情压下去。”
艾玖挑眉。
真是够了。
都是人，都要拉屎拉尿的，有什么可高贵？
“去可以，价钱另算。”艾玖冷着脸。
上个茅房还上出高低贵贱来。明摆着瞧不起老百姓是吧，那就别怪我宰你了。
“你亲自登门问问那公子哥，按照他所有要求，给他做个富丽堂皇的茅房。但是，得加钱。”
许亚昌愣了愣，“加多少？”
艾玖狡黠一笑，“他愿意为上一个高贵茅房付出多少，就加多少咯。如今前线战事未定，你多赚的钱，还可以往前线捐点，没准你捐的钱，能救战士一命呢。”
许亚昌恍然大悟。
“阿九姑娘说得对，我看那公子哥，不像是差钱的样子。阿九姑娘，我去了。”
“去吧。”
又平白无故赚一笔，艾玖开心得哼起歌来。
“你们在这里好好玩，我出去一趟。”她朝猿猴们挥挥手，扭头走了。
开园时间还早，她想去医馆溜达溜达。
没想到，大清早的，隔壁的按摩馆竟然开始营业了。
“阿路哥哥，这么早就有客人了？”
她敲门进去。
阿路此时正招待着两位客人，瞧那身段气质，就知道肯定是外地来的公子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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