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官！你残害德永镇二十年，如今终于老天开眼，让周将军替我们德永镇百姓出了这口恶气！狗官，你不配能得全尸而死！”
“呸！狗官！来啊！大家快将这狗官五马分尸！头颅悬挂于衙门，好告慰全镇百姓，让这世间的贪官污吏怕上一怕！”
他们振臂高呼，刻意煽动百姓们对万元良的恨意，借此转移注意力。果然，那些被万元良残害过的百姓马上就被点燃了恨意，一个接着一个挽起衣袖，加入这场混战。
“狗官不得好死！”
“头颅悬挂衙门！出出咱们的恶气！”
“多谢周将军为我们惩治了这狗官！多谢周将军还我们德永镇一片青天！”
艾玖见混乱已经造成，悄悄拉着几个孩子走出人群。
功成身退，就没必要继续在里面给人当肉饼挤了。
这一天，德永镇当真是极其混乱。
衙门门口，几乎全镇老百姓都赶了过来，人人都往万元良已经瞧不出模样来的尸体上呸一口。
连三岁稚童也不例外。
混乱一直持续到下午。
下午，公堂再次升堂，将万元良的尸首扔在公堂之上，而所有受过万元良残害的百姓们，自发地报上万元良的罪名。
太阳落山，蜡烛点上。
公堂仍未停歇。
万元良的恶行，罄竹难书。连带着王丰茂、刘家兄弟、师爷、主簿一干人等，也全招了罪名一起下了狱。
这一忙，就连着忙了三天。
三天过后，所有罪名条陈清楚，签字画押。周恒拟好奏折，一边派人快马回禀京城，一边让郭振义帮忙理清楚衙门多年堆积下来的烂账。
第四天的晚上，他们总算能暂时歇息一会。周恒在酒楼订了宴席，请大家去吃顿饭，算是感谢大家这些天来的辛苦。
医馆众人也在邀请之列。
艾玖的右手在衙门外那日又被伤了一次，绷带又缠了厚厚的一大圈。倒是手指头上的纱布拆了，虽然仍然有点肿，指甲缝里也有淤血，但也算是有起色了。
脖子上的伤养了四天，除了最深那处伤口，其余的划痕好得差不多了。加上这些天她休息得好，看着比前些天精神许多。
“阿九姑娘，这杯，我单独敬你。”
周恒自觉端起酒杯。
“衙门外，多亏有你机智化解。此恩难言谢，都在酒里了。”
那天他因为万元良的话情绪失控得太厉害，险些要酿成大祸。周家表面看着武侯世家风光无比，实则孤木难支，四面楚歌，根本容不得出现一丁点差错。
一旦周家出事，边疆无将才可用，大燕国，也就真的走进末路了。
恢复理智后，他心中由衷感激当时艾玖的及时解围。
可这些话，他实在不能明说。
艾玖笑了笑，笨拙地捧着茶杯道：“我听不懂将军在说什么，不过我是真心替德永镇的百姓高兴，我以茶代酒，谢谢将军愿意还德永镇百姓一个公道。”
有些话，是不能说的。
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些话会传到谁的耳朵里。
周恒知道她明白自己的苦处，心中难免有多了一层感激，仰头，将杯中的酒一口喝尽。
大人们推杯换盏，诉说着这些天来看着贪官恶吏们一个个下狱的痛快，艾乐趁大家没注意，伸手往那盘美味的白灼虾里偷偷藏了几只，去掉虾头虾尾，挑出白嫩鲜美的虾肉来，塞进艾花艾叶嘴里。
梁永齐看着失笑，索性也学他的样子，把肥美的白灼虾偷过来，喂这两个孩子。
他们动作这么大，其他人怎么可能没看见呢？只默默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动声色把最好吃的几盆肉全挪几个孩子面前。
艾花馋得口水不断往下流，张着大大的嘴巴，亟待投喂。
然后，许游和段北也加入了投喂的行列。
艾玖看得眼睛疼，小声提醒道：“你们悠着点，别人还没吃呢！”
周恒将军却笑道：“你们几个确实该留着点肚子，还有几道点心，等着你们呢。”
除了梁永齐和段北，几个孩子眼睛瞬间就亮了。
酒过三巡，吃饱喝饱，艾乐抱着弟弟妹妹一边打饱嗝，一边将吃不完的点心收到食盒里，等着拿回去明天接着吃。
食盒是周恒准备的，他知道几个孩子过得实在清苦，所以让店家备了几个食盒，若孩子们有喜欢的，大可以打包带回去慢慢吃。
“这个不行。”艾玖将酥糖拿出来，皱着眉道，“你瞧瞧你妹妹的牙齿。再吃糖，扭头满嘴牙都要没了。”
艾乐扒开艾花的嘴巴看了看，撇撇嘴，不情不愿将酥糖拿出去。
可等艾玖扭过头后，他又偷偷抓了几块酥糖，塞进艾花怀里。
艾花开心得咯咯大笑。
就在这时，郭老和郭振义两父子端着酒杯站起来。
“借着大家都在，我们父子俩，有几句话想说。也请大家给做个见证。”
众人听到他们有话要说，纷纷停手，抬头看着他们。
郭老微笑着，满目慈爱看向艾玖。
“阿九，老朽的这条贱命，可以说是你救下来的。老朽醒来之后，就一直在想着一件事，若老朽能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儿或许孙女，该多好啊！你聪慧善良，勇敢机敏，是老朽平生所见女子中，最出色的一个。你的弟弟妹妹们，也同样是果敢刚毅、聪明活泼的好孩子。老朽斗胆，想问你们一句，你们可愿意养在老朽膝下？往后，不管遇到任何事，皆有我们父子二人鼎力撑腰，不再叫你们颠沛流离，孤苦无依。”
张文涛等人早就知道郭老的这个想法，因此皆目光含着鼓励，看向艾玖。希望艾玖能答应下来。
这些孩子还太小，可这世间又太艰难。若没有大人庇护，往后每一步，都会比旁人辛苦。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
他们没料到郭老会有这么个请求。
郭老笑道：“纵然你们不愿，我郭家父子，也依然会尽力庇护你们一生。”
周恒脸上竟露出些许惋惜来。
他其实也动过认艾玖当干女儿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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