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恒？”她问。
“周恒！”
“周什么？”
“周恒！”师爷吼起来。
“周什么恒？”
师爷青筋暴起：“周恒周恒周恒！”
“哦。”
她摇头，“不认识。”
师爷险些气得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揪住艾玖的衣领，将她提起来，阴恻恻道：“不要以为装傻就能蒙混过关，你这些天在做什么，我们大老爷可是一清二楚，我劝你还是乖一点，否则，有你苦头吃。”
艾玖在心里叹口气。
被抓来那一刻，她就做好脱一层皮的准备了。
她眨眼，真诚道：“师爷，大老爷当真知道我这些天都在干什么？”
师爷得意道：“当然！想不到吧，大老爷早就瞧着你不对劲，派人跟着你了！你什么时辰，去过几次善春堂，我们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啊……”
她像是没想到，突然就露出羞赧的表情：“真是怪不好意思的，原来大老爷这么喜欢我，喜欢到派人跟踪我啊。早说嘛，我也不是不能当小妾。”
师爷一言难尽地看着她，一时间摸不准她是真听不懂还是装听不懂。
但想到大老爷对她的在意，还是忍不住掐着她的脸，仔细打量一番。
“你？一个流民也配当大老爷小妾？呸！你最多当个通房丫头！”
想了想，觉得不对，怎么话题突然偏了这么多？
他有些恼怒，捏住她的脸，“别贫嘴，赶紧交代，周恒去了哪里？是不是他派人烧大老爷府邸的？你们这些天跟郭家密谋些什么东西？周恒除了随身侍卫，有没有带其他兵将？”
艾玖蔫蔫地耷拉着眼皮，“周恒到底是谁啊，师爷您是不是对他有意思，抓着我问他的事做什么？大老爷要找人，往衙门贴个告示，自然有百姓们帮忙找，我一个小女娃，大字不识，您抓着我来问，是不是搞错了？”
‘啪！’
她刚说完，师爷的一个耳光就甩过来，将她扇得半边脸火辣辣的。
松垮垮的辫子散开。
她舌尖顶了顶脸颊火辣的痛处，偏头，看向师爷。
师爷满脸戾气，威胁道：“你一个斗米小民，今天就算死在这儿也不会有人知道。你要是非得犟嘴，我也只能把牢里那些手段都拿来给你尝尝了。小姑娘，你将来可是要嫁人的，你确定，你能受得住吗？”
她没说话。
师爷以为她有所动摇，笑眯眯道：“其实你说与不说，根本不影响大局，但你何必为了一个陌生人受罪呢？你若是如此乖乖招来，大老爷那儿自有我帮你说话，抬你进院里当个小妾也不是不行，往后荣华富贵享受着，岂不美哉？大老爷可是对你有几分意思的，这点，你是知道的吧？”
“好吧。”
艾玖像是终于妥协，“周恒是吧？我想想……哦，我想起来了，是我表弟的大舅子的三姑婆的外甥的四姑的儿子的堂叔是吧？他在地里呢，正抓地里的虫子打算给衙门加餐呢。”
师爷眼神沉下，捏住她的脖子，将她往柱子上狠狠按去。
‘咚！’
艾玖磕得头晕眼花。
“既然你嘴硬，那就别活了，跟着郭家那老不死的，一起烂在这院子里吧。”
他说完，起身喊道：“来人！将她扔井里去！”
门外很快走进来两个壮汉，解了柱子上的绳子，一左一右架住她，跟抓小鸡崽似的拎着，往门外去。
艾玖眯着眼睛去看，发现自己是被绑到了一个景色还挺雅致的园林小院，以她为数不多对古代院子的了解来看，这院子至少得是个三进三出的规模，大得很。
她被架着穿过小院长廊，后院假山，过了个荒废许久的荷塘才停下。
这儿看着杂草丛生，似乎已不知道多少年没人打理过。
前面是口井。
师爷冷声道：“把她扔进去。”
两个男人推着她往前，她被捆绑住的双腿迈不开，踉跄摔下去。
艾玖大喊：“等等！”
师爷狞笑：“怎么，死到临头，终于知道怕了？”
艾玖咽了咽口水，抬头看着他们，“我说总行了吧，你别把我扔进去，我恐高。”
师爷不知道恐高是什么，但见她终于肯张嘴，抱着双臂冷笑道：“你且说来我听听。若是再敢胡说八道，仔细我捅你两刀再扔进去！”
艾玖吓得抖了抖，蜷缩着身子，艰难地蠕动着。
被绑住的双手撑在地上，掌心发疼，她缩了缩手指，将那膈应掌心的东西悄悄攥住。
“他到山里去了。那个有毒蘑菇的山里。”
她满脸真切，求饶地看着师爷，“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到医馆去问问的。他到山里受了伤，被我发现，帮忙带回医馆包扎，谁知他扭头又往山里去，然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师爷眸光闪烁，似在分辨她话里的真伪。
周恒上过山，受过伤，这点不难查。毕竟那天他们几个人血淋淋被扶着进镇子上的时候，还是有人看见了的。
至于包扎后又往山里去。
若是旁人，定然是不可能的。但周恒是将军，若说他折返杀回深山，要与野兽搏斗，似乎也并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
“就这样？”他问。
艾玖满脸真诚，“我知道的就那么多了，不信你可以去问问，看有没有别人发现他？”
周恒离开医馆时，是做了伪装的。
且艾玖现在住的那条小巷，几乎可以说是德永镇的贫民窟小巷，平常鲜少有人会踏足，他们自然也更不可能猜得到，周恒竟会往那里去。
加上艾玖是新搬来的，住的那屋是附近一带着名的破烂鬼屋，连门口的泥路都是稍微下点雨就烂的没法下脚的破烂地方，别说周恒了，但凡是有点积蓄的百姓，也是不愿意往那边住的。
所以，他们怀疑郭家，怀疑医馆，但就是实在没办法，怀疑那个小巷里的鬼屋。
师爷觉得，她应该说了真话。
一个小女娃而已，难不成能耍他？
“把她扔进去。”他冷声道。
艾玖急了：“我不是都坦白了吗？为什么还要把我扔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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