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识字，看也看不懂。那怎么办呢？我便拿着书，找到村里的老先生，告诉他，我捡了一本故事书，求他将里头的故事讲给我听。”
她越说模样越真诚，不论神鬼见了都得信三分。
“这是我祖父的故事啊！所以我听完之后，便求着老先生每天教我一个书上的字。老先生心善，想着每天只教一个字不过是举手之劳，我又常常给他送鸡蛋吃，所以他便教了我认字。”
说完，她仰天，幽幽叹息。
“可惜我也只认得那本书上的字，别的字，是怎么也认不得了。”
这样一来，她看不懂部分繁体字的bug也有了完美解释，再也不担心被人揭穿了。
完美。
艾玖啊艾玖，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她在心里给自己竖大拇指。
她太真诚，真诚得眼中的几分追思都十分情真意切，让梁永齐简直没办法怀疑一个字。
虽然他总觉得自己被糊弄了。
“当真是这样？”
“当然是这样啊！”
说完，她立马指着纸上几个看不懂的繁体字，“你看，这些字我便不认识的。”
然后她又指几个简单的字，“这些我便认识了。”
看，没破绽吧。
她眨眨眼。
梁永齐将信将疑，撇嘴道：“好吧，姑且信你了。那你看吧。”
艾玖心里偷笑。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阿飞会点穴了？
阿飞会少林金刚拳八卦腿，还会华山剑法？峨眉刺？
什么鬼？
她大大的眼睛，大大的疑惑，看向梁永齐，“这是我说的故事？”
为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古龙大师，对不起了，糟蹋了你的男主角。
我有罪。
不对，是梁永齐有罪。
她气了，叉腰道：“这跟我故事里的阿飞有半点联系吗？你怎么瞎写啊！”
梁永齐先是心虚，然而很快，他便找到了完美借口。
“我瞎写，不正好保护了你的秘密吗？你爹爹生前特意将你祖父的故事藏在石洞里，自然是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的。江湖仇杀无休无止，你祖父杀了那么多人，江湖中那么多仇家，而你却不会武功，若这些故事真的传开，你岂不是有防不完的仇家？你脑袋不要了？”
理直气壮的一番话。
艾玖哑口无言。
什么叫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她总算是体会到了。
她勉强笑笑：“你说得竟有些道理，我之前怎么没想到。”
“我总算知道为何你总说阿飞阿飞，也没个正经名字了，原来你祖父杀人太多，早就隐姓埋名，不用真名了。想必你这个姓，艾，也不会是真的。”
呵呵，我真是谢谢你啊，挺会举一反三的啊。
梁永齐合理解释完自己的任性，整个人舒坦了，满脸骄傲，摊开纸，挑眉看她：“说吧，继续说故事，我继续给你润色。”
艾玖：……
“吱吱！”
突然，安静的房里传来突兀的响声。
老鼠？
可是紧接着，一阵奇怪的沙沙声传来。更可怕的是，外面赫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尖叫和脚步声。
“有鬼啊！”
古时晚上百姓没什么消遣，基本会睡得很早，因此这样的尖叫在安静的巷子里突然响起，着实是无比吓人。
“是他回来了！他又回来缠着我们了！救命啊！”
外面尖叫的人似乎是被吓坏了，一路跑一路叫。
他的叫声吓醒刚刚睡熟的孩子们，艾花艾叶吓得哇哇大哭，其他人也跟着被吵醒了。
“你看着孩子，我出去看看。”
她不信鬼神，又是孩子中年纪最大的，因此争着要出去看。梁永齐也想去，但艾花艾叶确实被吓坏了，没人在旁边看着不行。
“你别走太远，有什么危险赶紧回来。”他嘱咐道。
“我知道。”
艾玖开门往外面去，发现也有不少人被惊醒了走出来。尖叫着喊救命的，是一个看着年轻的男人，此刻吓得瑟瑟发抖，说话都不利索了。
“你都看到什么了阿旺？”
有听到动静胆子大的，上前问那叫阿旺的年轻男人。
阿旺颤颤巍巍指着艾玖新家靠着山坡那侧的方向，带着哭腔道：“鬼火！我看见鬼火了！是他回来了！一定是他回来了！他阴魂不散，他想害死我们！我们快搬走吧！”
众人听到说有鬼火，纷纷害怕得后退几步，彼此互相依偎着，生怕鬼什么时候突然过来杀了他们。
艾玖自然是不怕。
鬼火实际上是磷火，通常会出现在墓地，或者死人多的地方。其实原理也很简单，无非是人死后尸骨腐化会产生一种化学物质，这种化学物质燃点很低，会产生自燃现象。
这种自燃现象，也就是他们口中的鬼火。
艾玖心想，今天太阳确实挺大，也挺热的。
而且今晚没风。
这两种天气环境结合下，当有人快速从有腐化尸骨的地方经过时，确实是有可能会产生鬼火追人的现象。也就是大家误以为的被鬼追。
想通了其中的科学道理，艾玖自然就更没有什么需要怕的了。
但她觉得很妙的一点是，这个年轻男人为什么恐惧中带着一些心虚？
什么叫他回来了要害死我们？
如果是没有龃龉，甚至邻里关系不错的话，谁会觉得邻居会变成鬼害自己？
不过她倒是也因此知道了一件事。她的新家外，埋着尸骨。
想想，好像又确实有点渗人。
“行了，闭嘴别说了！”
有个面相看着比较严肃的中年男人拽住阿旺，厉声道：“再胡说八道蛊惑人心，我们就将你扭送到大老爷面前，让大老爷治你的罪！”
阿旺死死瞪着双眼，却当真不敢再说了，只是浑身颤抖着。
嗯？
艾玖注意到他裤裆处湿润一片，不由得默默后退一步。
真可怕，居然被她瞧见真实的吓尿现场。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这世上哪有什么鬼，谁都不许胡说八道了！”
男人想要遣散看热闹的人，可有些胆小的妇人忍不住开口道：“要不，我们筹些钱，请个厉害的大师回来做做法事吧。因为这鬼火，我们搬走好几户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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