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变的这天，沈立宽摩拳擦掌，激动得在院子里来回走了千八百回。
沈立正被他转得头晕，按住他，无奈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沈立宽眼睛亮亮的，“哥，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沈立正抬头看看天色，叹息道，“现在吧。阿宽，这不是玩乐，你认真些。成败在此一举，莫要掉以轻心。”
沈立宽立即摆出严肃的神色来。。
“哥，我很认真的，我明白今日之事意味着什么，我绝不会出任何岔子。”
沈立正没有说话，用力握了握他的肩膀。
沈立宽得到默许，欢天喜地套马出门。
三年来，薛家在京中势力不断壮大，有皇后和太子撑腰，国公府再无人能抗衡，薛家也成功在六部都安插了人手。
他们却不明白，爬得越高，摔得越惨。
如今皇上假借病重之名，做出厌弃太子扶正六皇子的姿态，令朝中风向转变，谣言四起。甚至借太医的嘴让皇后和薛家知道，他寿数将至，传位遗诏将会是太子稳坐皇位的保障。
果然，薛家上钩，秘密撤换京城巡防，控制皇城守卫。
戏台子已经搭好，今夜，就看谁粉墨登场了。
沈立宽满腔热血沸腾，只瞧见天空一道烟火掠过，便策马直奔大理寺。
这些年，薛家忙着扩张势力，他们也没闲着。
他们两兄弟被皇上特意一个安插在礼部，一个安插在户部，都是薛家势力最深的地方。假装碌碌无为潜伏多年，总算掌握一手铁证。
薛家丧心病狂，自以为太子能稳坐江山，薛家无人可撼动，便勾结藩王吞并百姓良田肆意敛财，闹出不少人命官司。
沈立宽在周恒的协助下暗中走访大半年，挖出不少铁证，还悄悄带了几个不怕死的百姓进城，就等着今日人证物证一同呈上大理寺。
宫内宫外齐齐发力，所有人都盯死了今天，看究竟鹿死谁手。
沈立宽看到周家的烟火信号，将证据郑重交到那几位百姓手中。
“请。”
中秋佳节，夜色正浓时，大理寺卿，响起了震耳般的擂鼓声。
沈立宽坐回马车里，听着这鼓声，脸上露出希冀的笑。
他有预感，会顺利的。
清晨。
沈立宽累得手指头都懒得动弹，却毫无睡意。
天色未明的时分，静得只能听见车轱辘的声音。
沈立正忽然掀起帘子，笑了笑，“前面转个弯便是郭府。我猜，六皇子殿下方才匆忙出宫一趟，定然是往这里来了。”
沈立宽忽然恢复了些活力，“掉头，往郭府去。我也要去郭府玩玩。”
沈立正失笑：“你还敢去郭府？”
“我为何不敢？君子坦荡荡，我跟阿九姑娘清清白白，君子之交，见一面怎么了。”
阁老去世后，沈家守丧，原本长辈给沈立宽定下的一门亲事因此搁置。不料，一年后，太奶奶也跟着走了，三年丧期又拖一年，姑娘家们根本等不了，沈立宽也就这么孤寡了过来。
丧期过后，本该是重新议亲的，奈何又忙着奔波搜集薛家罪证，完全没时间。加上有艾玖的存在，更没哪家姑娘愿意跟他议亲。
当然，沈立宽跟艾玖，完全是不是那么回事。
起初沈立宽秉承着多交朋友的态度，跟哥哥去拜访郭家，叙一叙三年前未完成的旧。
谁知，才去过两三次，沈立宽就有点迷上郭家了，往后三天两头要往那里跑。
沈立正有些好奇，“你当真对阿九姑娘不是那个意思？”
沈立宽无奈，“当然不是，我就是找她一起喝茶聊天。”
说起艾玖，那真是个妙人啊，嘴里的话一套一套的，总能听得他一愣一愣的。
每次去，她总会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舒舒服服地一边喝着花茶，一边给弟弟妹妹讲故事。
讲的那些故事，如同天外来书，总能把他听得晕头转向，不知不觉一天就这么听过去了。
上了瘾之后，他便时常往郭家跑，也学着她那样坐在躺椅上喝茶聊天。
别说，真是有趣。
仿佛人生没有别的事需要上心，就这么静静坐着聊着，倒是比在外面热闹一天还要高兴。
沈立正仔细分辨弟弟脸上的神色，可又实在看不出那方面的意思来，不由得陷入沉默。
沈立宽一想到艾玖嘴里的那些故事，心情顿时变得很好。
“唉，可惜太早了些，不然该准备些点心过去的，在那躺椅上坐一上午，比在家里睡一晚上舒服。”
沈立宽笑眯眯的，默默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本。
他要纪录下来，纪录今天艾玖的故事，说到了哪里。
于他而言，这便是忙碌工作之后，最大的乐趣了。
他希望这样的乐趣，一辈子不会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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