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美了，真是太美了！”
“破开后脑之后，我看到了一副极具美感的复杂机械结构。”伊苏尔德眼神热烈，惊叹道，“头部的引擎就和人们猜测的一样，一台主要的引擎伫在头部的正中心，而环绕在它周围的，是十几个外层覆着精致造型的部件，这些部件应该是用来储存记忆的。”
“另外，部件和部件之间还存在着输送空气的专属空气储备器，肺部所传导而来的空气，就是经过这些部件涌入了头部引擎的核心。”
“大脑中最为精妙的构件，毫无疑问就是那台无比精巧的认知引擎，我仔细观察着那台引擎，终于出手将它从最外层一点一点的拆开，本以为认知引擎便是构成我思维的一切，却没想到，将部分构件拆下之后，我的意识和思维没有任何改变，甚至思维能力也没有得到任何削弱，我终于意识到，认知引擎可能只是核心部位，才是我能够产生思考的原因。”
“于是，我把显微镜转向了更加核心的记忆单元，开始检查它的结构。”
李阳认真倾听着伊苏尔德的话语，感慨道：“碳基生命依靠生物电来行使思考的本能，而硅基生命却是......凭借核心处理引擎，还真是让人意外的啊！”
“这并不让人意外，不管是碳基生命，还是硅基生命，它们都遵循着宇宙中的四大基本力，在几乎相同的力量的驱使下，拥有类似的结构也属正常。”伊苏尔德微笑着继续道，“硅基生命的记忆结构单元非常特别，说不定我就能从这些结构中，找寻或者推测出存储记忆的方式。”
“果不其然，大脑中根本没有记录记忆的金箔，里面只有一排排的极度微小的空气管，透过空气管之间的缝隙，存储单元内部泛着无限多的涟漪。准确的说，那不是什么涟漪，而是从空气管上延伸出来的微小的毛细管，无限多的毛细管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仿佛由金属丝编织而成的致密格子网。”
“再深入一点，这些致密的格子网上挂着金质的叶片，不停在脑海里摆动着，所依靠的，正是从毛细管上所溢出的气流。”
说着，伊苏尔德微微抬头看向天空，白皙的脸颊上露出淡淡的笑意：“终于，在那个时候，我总算明白了一切。金质的叶片就是我所寻找的存储记忆的媒介，毛细管闪烁的涟漪便是回忆的体现，叶片的排列方式不断被读取着，被传送到识别媒介的引擎中，然后意识被编码成微小叶片的状态，在我们的思维中表现出来。”
“至于空气......空气并非我们想象的那样，仅仅只是作为能源出现在身体之中，它还是思维的媒介，我们的思维实际上就是一种气流弥散的模式......”
伊苏尔德静静地说着，一直说了许多许多，但李阳却似乎没有明白过来：“可这和迟钝的思维，和复虫洞又有什么关系？”
虽然伊苏尔德说的故事十分引人入胜，但好像和他现在的处境没有什么干系。
这只是曾经的硅基文明的一段过往。
或许是她沉寂了无尽岁月，孤独了万载时光，所以在重新见到人类之后，想把自己曾经的孤寂包含在故事，一点一点地说出来。
“当然有关系了，我们的思维是空气气流弥散的一种模式，也就是说，我们的思维变得迟钝，实际上是由于维持思维的气流流速变慢了。”伊苏尔德说到了最关键的部分，声音也变得凝重了许多，“然而，又是什么原因能导致气流的流速变慢呢？唯一的解释就是，气压差逐渐趋于平衡。由于我们无意识的利用空气来产生意识，生成思维和记忆，现在气压不断升高，终究会达到我们体内的水准，到时候没有空气的流动，我们所有人都会彻底消亡。”
“众所周知，空气既不会创生，也不会消失，宇宙中的空气总量总是保持恒定的，如果我们的存活所依靠的是空气，那我们永远不会消失。现在不一样了，硅基生命的活着依靠的不是空气，而是气压差。空气从宇宙稠密之处流向稀薄之处，我们的思维意识，生命活动，乃至我们所制造的空气，都有一个共同的原理，那就是将高压空气变成低压空气。”
“可是这终究存在着一个限度，在到达某一个临界点之后，宇宙中各处的压力便会达到一个恒定值，空气不再流动，而到那个时候，世界末日也就真正来临了。”
“气压差？”李阳嘀咕道，“你们的文明当时就是这样认为的？”
“那个时候文明才刚起步不久，对于宇宙的了解极为有限，所以一直使用的便是这个名词，后来我们找到了漂流至此的巫族文明的遗迹，才明白热力学中熵的意义，但仍然，我们依旧习惯于使用气压差这个词汇！”伊苏尔德轻轻叹了一口气。
李阳微微抬头：“生命以负熵为食，最终走向消亡，这是每一个宇宙，每一个文明最终的结局，不管是三维宇宙还是二维宇宙，也不管是碳基生命还是硅基生命，一切终将逝去，只有死神永生。”
“是啊，一切终将逝去，唯有死神永生。”伊苏尔德抬眼看着天空之上无限延伸的铬墙，眼中的伤感再也无法压抑，“可是我们的这个文明，却还没有走到那一步，只是生命的形态在维度的变化中就走向了消亡，不复存焉。”
“伊苏尔德，这么说来......你的族人，他们......”佛耶戈忽然浑身颤抖，难以置信地望向伊苏尔德。
伊苏尔德眼中满是悲伤：“在时空降维之际，他们却走向了消亡。”
降维？
怎么说着说着，又扯到降维上去了？
“难道文明中的其他人在降维途中出现了意外？”李阳惊异地看着伊苏尔德，眼中有些疑惑，但也有一丝明悟。
难怪之前在城市里的时候，偌大一个城市，却没有发现半个身影，这其中原来是这样。
“是的，其他族人的身体虽然降维成功，但是有关二维气压差的算法却没有起到作用，所以他们全部......”
说到这里，伊苏尔德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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