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来了。
虽然有些模糊，但断断续续回忆起了一些片段。
说起来也不知道是可笑还是可悲。
在她现存的所有记忆中，能被称得上是美好回忆的，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十多年前，被驱逐到M国，坠入大海，被冰冷的海水淹没的那一刹，她是真的下定了决心要彻底离开。
如果不是言褚墨偶然救下了她，又将她接回到了外公那里，或许她现在已经化作一缕孤魂在海边徘徊了十余年，又或者早就已经转世了。
在M国的那段时光，是她直至今日都十分珍惜的回忆，或许是她曾经所有的经历都太过灰暗，所以这段回忆弥足珍贵。
至少，她觉得活下去好像又有了意义。
后来，这点意义被时光一点点碾灭了，最后只剩下复仇的意志还在支撑着她。
当大仇已报，只剩下收尾工作时，她感觉自己的人生又失去了方向和意义，只剩下满手血腥。
所以，之前和明日在郊区交手的那晚，车子失控撞坏了桥墩，轰然坠河，她再度被冰冷的水流淹没时……
才会又一次摒弃了求生的意志，决然赴死。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
如果仔细回忆的，再给些提示的话，或许能回想起曾经所经历的事情，可是……
对她来说，那些灰暗血腥的记忆没什么值得保留回忆的。
毕竟从她踏上往生岛的那一刻起，就无时无刻都活在这种黑暗血腥的阴影下。
这些年来，无论是搭救了多少雇主，又或者手刃了多少目标，对她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没什么值得特别记忆的。
所以她才会全然想不起来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
殷宁熄灭了手机屏幕，任回忆翻涌，唇边渐渐泛起一丝苦笑。
如果司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对她存有执念。
那么……
他与其感谢她，不如去感谢大公爵。
毕竟，她会去搭救他，也只是因为大公爵的一道紧急命令，仅此而已。
殷宁放下了手机，重新阖上了眼，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怎么了，额头开始隐隐作痛。
她之前一个人独居的时候，临睡前如果头疼发作了，会习惯性地倒杯红酒，盖着毯子，窝在懒人沙发里，尝试入睡，或者静静等待着天明。
现如今她的确想去楼下餐厅倒杯红酒，或者倒杯水也行。
但是，一个多小时前，她才好不容易被放过，得以入睡……
现如今她整个人像是散架了一样，别说自如行动了，连动动手指都觉得疲累不堪。
或许是殷宁的动静太大了，又或者身后的男人察觉到怀里突然空了。
原本被她轻轻拨开的那只手臂重新环住了她的腰，轻缓地收拢，将她重新揽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殷宁阖着眼，没有出声，也没有制造出任何的动静，像是重新陷入了睡眠一样。
直到身后的气息近乎消失，她才重新睁开了眼，盯着窗帘的那道缝隙，陷入了回忆。
这晚，殷宁做了一个梦。
她通过梦境回溯到了过去，回到了三年前那晚。
酒店大厅里，身着华服的人群像是鸦群一样逃窜。
酒店的安全通道里发生了爆炸，烈焰汹汹袭来，势不可挡。
在这种情况下，她护送着有着一双湛蓝瞳眸的男人一路来到了天台。
再后来，画面变换，她看见了司衍的腿中了枪。
天台之上的蜿蜒流淌的血迹汇聚成了一条溪流……
再后来，她脸上的面具不慎坠落，不经意间撞上那双湛蓝的瞳眸……
直升机的声音在她的梦境里嗡嗡作响，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杀手，她的手臂受了伤，身上的血水已经分不清是其他人的，还是她自己的……
最后，她和司衍在那个血流成河的天台上一同看了烟花……
而他从始至终都在注视着她。
*
当殷宁倏然从梦境中惊醒，已经是早上九点钟了。
她下意识地抬手揉眼睛，却发现自己的手臂正搭在身侧的‘物体’上。
她蓦然撤回了手臂，暗暗诧异。
几点了……司衍居然还没去公司吗？
经过连续两天高强度的“摧残”，再加上做了一个不算美妙，甚至可以说是噩梦的梦，她现在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了。
至于，昨晚梦到的那些，到底是梦境还是虚幻……反正应该八九不离十了吧。
但是……她现在没有力气和精神去向司衍求证这些。
屋内的暖气依旧很足，窗帘边上的加湿器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打开了。
在适宜的环境中，困意迅速漫延，殷宁才刚睁开了眼，就又缓缓地阖上了。
这期间，她察觉到了身侧的动静，但她实在是太疲惫了，连掀开沉重眼皮重的力气都没有了。
隐约间，好像有带着热度的吐息在她的颈间拂过，轻吻，漫延……
她的手指被扣住，执起。
即便她能感知到司衍在做什么，但她也没有精力去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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