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相问见姜书嫣来了，便知道这些都被姜书嫣猜到了，反倒悠然起来。
只是他原本靠在椅背上，姜书嫣的话成功让他的面色变得阴沉，身体骤然前倾。
“你说什么？”万相问如同一只几欲发怒的猛兽。
四目相对，姜书嫣却是一副散漫之态。
“我说，万相问，你一把年纪不要脸。”
她说的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久久的回荡在屋子里面。
万相问一张肥胖方正的大脸上神色变了又变，手中的白玉扳指都仿佛泛着寒光。
他朝着门外喊道：“来人！”
话音落下，外面便齐齐的进来两排身着粗布褐衣之人，一看便知，是有过专门训练的。
屋内的人被重重包围，万相问看向姜书嫣，两眸带火，说的阴沉：
“老子为皇上打天下的时候，你还在不知哪个旮旯里喝奶的！”
“不过有几分名利，就敢来挑衅我，姜书嫣，你是真以为老子不敢杀了你？”
见状，姜书嫣唇角的笑意加深。
她毫不留情的反驳：“当初打天下的时候，你怕也还是个小喽啰吧？”
当年打天下的时候，她爹绛阳侯也是大将军，征战四方，最后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彼时流言四起，朝堂之间人人自危，今日君岁能为了绝对的王权杀掉曾经不惜把命都给他的绛阳侯，明日就能屠了他们。
那段时间，举国上下，人心惶惶。
君岁又不知暗中杀了多少人，等到那一帮耿直的老臣，以及绛阳侯的旧部几乎都死绝了，或者另投靠了别人，才逐渐无人再敢提。
这件事情，直到如今都是君岁心中最不可触碰的逆鳞。
君岁不允许旁人提起，自然也更加不允许当年知情最多的人万相问提起。
姜书嫣很清楚君岁心中的想法，在这个自私自利、皇权至上的老皇帝看来，绛阳侯就是他的一个污点。
所以今日，她偏要提。
而万相问并不把姜书嫣这番话放在眼里，也不忌惮这件事情，因为五香酒楼，是他的产业。
他说的无所顾忌：“那又如何，别忘了绛阳侯满府死在了谁的手下。”
提到这件事情，他的面容甚至带上了重回当年的得意：
“风云变幻多少载，笑到最后的，还不是我万相问！”
万相问说着，脑袋高高扬起，两手张开，仿佛在享受神明的馈赠。
姜书嫣重复道：“是啊，风云变幻多少载。”
她说着，转头看了看祁星辰。
她看不清楚祁星辰面上的表情，正如她不知道现在她自己又是什么表情。
宽大的袖子下面，祁星辰的双拳紧了紧，正欲开口，便听得尖细的一道嗓音。
“皇上驾到！”
下一刻，君长乐的声音便跟着传了过来：“父皇，虽说如今民风开发，可那姜书嫣竟然公然调戏上卿……”
“上卿比姜书嫣年纪大了许多，如此饥不择食，实在让人气愤！”
君长乐从进宫见到君岁开始，便一直嚷着这些话。
君岁在听到她的通报时，起初也觉得大为震撼，亦或者说有什么别的隐情，便一路上都在思量如何妥善处置这件事情。
饶是他并未认真听君长乐的话，此刻眉眼间也略微有些不耐烦。
他一双精明的狐狸眼瞥了君长乐，然后说道：“好了，这件事情朕自当调查清楚。”
君长乐终于得了回应，言语间气势更加高昂：“一定要严惩姜书嫣！”
她心中也明快乐许多，自以为终于帮到了上卿，拿到一些姜书嫣的把柄。
此刻，屋内之人齐齐跪下。
君岁阔步走到屋内，同时大手一挥，说道：“都平身吧。”
在姜书嫣与万相问站起来时，言语之间又带了厉色：“你们两……”
他定睛一看，才发觉正面前跪了三个朝廷命官，而那第三个人，着实让他眉毛一跳，意外的厉害。
“朕何时准你们起来了？给朕跪着！”
君长乐在看到面前的景象时，愣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祁星辰怎么会在这里？
但无论如何，明显不是姜书嫣调戏万相问。
她有些心虚，刚想要看向君岁解释一番，便发觉君岁眉宇间染上了戾气，登时如芒刺背，大气不敢出。
女子不得干政，她不能触了父皇的逆鳞。
地上，万相问抱拳，说的小心翼翼：“皇上，今日完全是意外啊，老臣罪该万死。”
祁星辰也说道：“臣一时愚钝，违反了朝廷律例，私下会见朝臣，愿接受皇上处置。”
只有姜书嫣，即便跪在地上，也是直挺挺的，如高贵的黑天鹅一般，优雅凛然。
君岁看向了姜书嫣，有些疑惑，冷声问道：“姜书嫣，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姜书嫣一字一句，说的铿锵有力：“皇上，臣无罪。”
“哦？”君岁又接着说道，“朕听说你调戏万爱卿，没想到你们私自聚会，你说你无罪？”
“回皇上，臣在此调戏万相问？”姜书嫣说着，指着万相问那一张有了褶子的老脸，都差点笑出声来。
“臣府中侍妾成百上千，再不济，臣就是自渎，也不会看上上卿大人的。”
“姜书嫣，你竟敢对上卿如此无礼！”君长乐一声冷喝，另一手攥紧了鞭子。
姜书嫣嫣红的唇瓣勾起一道妩媚的弧度，说的掷地有声，一脸正义：
“臣即便瞎了眼，也不会来调戏上卿大人，皇上明鉴！”
末了，她又补充到：“皇上一定要彻查此事，还臣一身清白啊！”
姜书嫣说的诚恳，面上不似作假，坦坦荡荡。
而一旁的万相问一张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胡子都快要被气的翘上天去。
“姜书嫣，老臣为皇上尽心竭力，容不得你如此编排！”
听到这里，姜书嫣挑眉，转头看向万相问：“是吗？”
两人四目相对，她那双清丽的眸中尽是漫不经心。
“方才上卿大人亲口所说，熬死了绛阳侯，笑到了最后。”
“可也不至于让臣在陛下面前，一句真话都不能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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