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枝是有点怕这个初次见面就给了下马威的姑姑的，下意识扯住了楚摇光的衣角。
钱寻芳眉毛拧的更厉害了：“怎么？还要告状？”
梅枝弱弱反驳：“奴婢没有。”
“你也知道你是个奴婢？”钱寻芳音量不高，但嘲讽的意味却很浓，“还没出翠微宫的地界呢，就开始妄议淑宁君了，改天是不是还要议论议论陛下？”
“你不要给我乱扣帽子，我哪里敢议论陛下呢！”梅枝急声道，“我看你就是看不惯我，想要赶我走！”
眼见着事态发展的越来越不成样子，楚摇光欲摆手制止。
却见钱寻芳冷笑一声：“对，我就是想赶你走。”
“不通礼节，不尽本分，粗鲁莽撞，”钱寻芳道，“你本也不配做殿下的贴身宫女，像你这种人，迟早要给殿下惹来祸端。”
梅枝脸气得通红：“你胡说八道……”
“行了，都住口，非要在翠微宫门口吵嘴吗？”楚摇光呵斥道。
梅枝还是听楚摇光的话的，当即住了嘴，只是看向钱寻芳的目光中犹有怒意。
钱寻芳倒相当冷傲，对着楚摇光颔了颔首，看都不看梅枝一眼了。
楚摇光揉了揉额：“回去吧。”
回了长乐宫。
楚摇光摆手让下人都退了，又命竹君去煮茶，她坐在罗汉榻上，先问梅枝：“梅枝，你可知错？”
梅枝先是一怔，眼底下意识浮现出几分委屈来，但看了楚摇光一眼，还是垂下了头：“奴婢知错。”
“错在哪儿？”楚摇光问。
“奴婢、奴婢不该随意谈论您的生父淑宁君，也不该拿他与家主作比较，更不该在翠微宫门口和钱姑姑吵嘴。”梅枝低声道。
“还不算无可救药。”楚摇光伸手，揉了揉梅枝的脑袋。
钱寻芳神情平淡：“殿下，奴婢知道您与这几个丫头亲近，但梅枝，是不适合留在您身边贴身伺候的。”
梅枝蓦地抬头，看向钱寻芳。
“不通礼仪不是什么大错，但性格冲动莽撞，又口无遮拦，很容易被人抓到错处，祸及殿下，”钱寻芳劝道，“这儿是京城，是皇宫，是容不得人犯错的。”
楚摇光道：“那竹君兰心如何？”
钱寻芳一直在观察三个丫鬟，很快就作出结论：“竹君聪敏，有眼色儿，兰心低调，做事认真，她俩再调教调教，做大宫女也无妨。”
梅枝愣住了。
楚摇光点了点头，认同钱寻芳的结论，瞥了一眼梅枝，问：“那钱姑姑的意思是？”
“梅枝不能做一等大宫女，贴身伺候殿下，”钱寻芳看了一眼梅枝，放缓了语气，“做二等宫女吧。”
这钱姑姑，虽然看起来刻薄不好惹，但处事还算软和周到，没有刻意针对梅枝。
二等宫女一般也就做一些不轻不重的活计。
“不！不要！”梅枝抓住楚摇光的衣角，为无法预料的命运感到恐慌，“大小姐，奴婢想留在您身边，奴婢想陪着大小姐……”
“别再叫大小姐了，你想让谁逮住话柄？真是天生的蠢货，毫无半点进益！”钱寻芳斥道。
梅枝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了。
楚摇光叹息一声：“梅枝，你先出去吧，我和钱姑姑单独说两句。”
“殿、殿下……”梅枝想央求楚摇光不要抛弃自己，但思及这些天自己的所作所为，突然就又开不了口了。
殿下已经不是望月镇的大小姐了，也许她真的不配贴身伺候殿下了。
“是，奴婢告退。”她垂首，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退出寝殿韫心殿。
“梅枝是伴我长大的，她虽然不够聪颖，性子也莽撞，但待我绝对是忠心不二的，”楚摇光回想书中关于原身丫鬟的结局，却想不到，毕竟只是反派炮灰的丫鬟，自然不可能大书特书，但她能感受到梅枝的真诚，“一个下人，最重要的不就是忠心吗，性情什么的倒是在其次了。”
“钱姑姑，你觉得呢？”
钱寻芳立马听出了楚摇光话中的意思：“殿下还是想让梅枝做一等大宫女？”
她不理解，她明明已经为殿下陈述梅枝的弊端了，殿下也不是蠢货，为何非要维护梅枝。
楚摇光起身，靠近钱寻芳，语气温柔又耐心：“我知道梅枝不够好，但我初到京城，人生地不熟，实在是没有可信的人，她们是为数不多我能够信任的人，难道还要远离吗？”
“姑姑在皇宫待的比我们久，懂的也比我们多，烦请姑姑多教教她们，也多教教我，”楚摇光握住钱寻芳的手，语气更柔和，“我想梅枝不是蠢人，多给她一个机会吧，若她还是毫无进益，再贬做二等宫女也不迟。”
钱寻芳叹息：“您才是主子，想要什么，可以直接下达命令，其实没必要劝服奴婢。”
“但我们是一道的，心齐一点总不是坏事，”楚摇光拿出哄宁华荣的本事，“姑姑一心为我，我总不能让姑姑太伤心。”
钱寻芳果然柔和了眉眼：“奴婢会好好调教梅枝的。”
楚摇光心底为梅枝默了一下哀。
但面对钱寻芳，她还是一脸的惊喜：“那再好不过了。”
“殿下的性情，倒有些像二皇女殿下。”钱寻芳随口感慨了一句。
楚摇光谦虚道：“哪里哪里，我不及皇姐颇多。”
钱寻芳退下，去叫梅枝进来。
梅枝蔫头耸脑地走进了寝殿。
“我与钱姑姑商议过了，你性子确实有不足之处，”楚摇光见梅枝的脑袋垂的更低了，不由失笑，“但你待我忠心无二，只要跟着钱姑姑好好学习，改掉毛病，你依然是我身边的大宫女。”
梅枝猛地抬头，眼睛亮晶晶的。
楚摇光笑：“还不谢过钱姑姑。”
梅枝本以为要远离楚摇光了，没想到峰回路转，还是留在了楚摇光身边，不由又惊又喜，毫不犹豫便冲着钱寻芳作揖：“多谢钱姑姑，梅枝一定好好跟着您学习！”
楚摇光笑着摆手：“行了行了，你们都退下吧。”
梅枝钱寻芳便一齐告退。
梅枝跟在钱寻芳身侧，朗声问：“钱姑姑，我先跟着您学什么啊？”
钱寻芳见不得梅枝兴高采烈的样儿，停步，上下打量梅枝一遭，神态透着十足的刻薄嘲讽味儿：“先学不做告状精吧。”
梅枝的笑容戛然而止：“……”
救命！钱姑姑还是好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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