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其实皇祖母年纪大了，也没有什么别的奢求，就是担心你，一个人在外面生活，到现在也没成个家，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皇祖母，孙儿又让你担心了。”
看到陆泽谦的神色有些愧疚和落寞，太皇太后终于还是不忍心质问他，便旁敲侧击地说道：“你这些日子没进宫，都在宫外忙些什么呢？”
“孙儿能有什么正经事啊？还不是一些玩乐的事情，都是孙儿没用，让皇祖母失望了。”
抬手轻抚着陆泽谦的背，像他小时候那样安慰着，太皇太后说道：“皇祖母从来就没有对谦儿失望过，谦儿可一直都是最孝顺、最聪明、最不让皇祖母操心的孩子。”
看着太皇太后虽然年老，但仍然洞察一切的双眼，陆泽谦开始觉得她已经知道了自己所做的事，有些担忧地问道：“就算是现在也没有对孙儿失望吗？”
“没有。”太皇太后坚定地说。
拉起陆泽谦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里一下一下拍着，太皇太后突然想起了他小时候在自己跟前撒娇、耍赖的样子，笑了出来。
“皇祖母因何而高兴？”
“当然是因为你了，不然还能是因为谁？”太皇太后说着，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看着陆泽谦说道，“孩子，这些年来苦了你了，自从你母妃走了以后，你就不像小时候那么黏着皇祖母说心事了。以前皇祖母没有在你最艰难的时候帮你，你心里肯定是怨皇祖母的吧？”
“孙儿没有，真的。”陆泽谦也回答得很肯定。他心里清楚，此时太皇太后所指的已经不是旁的小事，而是指母妃去世后，自己被父皇冷落，眼睁睁看着陆泽宇登基，然后被迫远赴荆北的种种，是这些年来，他所经历的所有不公。
“怨皇祖母也没关系，是皇祖母做得不够好，没能好好护住我最疼爱的孩子。”太皇太后眼中盛满了慈爱，紧紧盯着陆泽谦。此时她早就不再是高高在上、善于弄权的太皇太后了，只是一个对自己孙子充满怜爱的老奶奶。
“皇祖母，孙儿真的不怨皇祖母，是孙儿不好，没能保护好母妃，也没能照顾好自己，还让皇祖母为我担心。孙儿其实多想常常留在皇祖母的身边尽孝，常常跟皇祖母说话，只可惜……”陆泽谦也动了情，声音里充满了哀伤。
“孩子，就这样留在皇祖母身边好不好？皇祖母以前最欣赏你行事果断、胸怀大志，谈论起天下大事的时候，就跟你皇祖父一模一样。现在你们都已经长大了，皇祖母也已经老了，皇祖母不求别的，只求能把你留在身边，让你过无忧无虑的生活，再成个亲事，生几个孩子，平平安安度过一辈子不好吗？”
这话几乎是在直接求他停下正在做的事了。陆泽谦看着眼前满脸忧伤的老人，只觉得心都揪在了一起，想不到即使是到这种时候，她还愿意护着自己。
“皇祖母，你今日的来意孙儿明白，但有些事孙儿非做不可。让皇祖母为孙儿操心受累，孙儿心里也是百般不愿意。若有幸能够在今生报答皇祖母，孙儿一定会常伴皇祖母身旁，让皇祖母享尽天伦，若不够幸运，便是来生才能还上这份恩情了。”
看到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执意而为，太皇太后心里充满了不舍。叹一口气，两人话了些没完没了的家常，还是在黄昏时分依依不舍地道别了。
回宫的路上，太皇太后已经做出了决定。其实可以说在她出发时，便已经有了决定。在这场兄弟之争中，她不会站出来帮陆泽谦了，但她又不忍心出手对付他，就当作什么也不知道好了。
对于这个最喜爱的孩子，她有很多的不舍和愧疚，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拿江山去做赌注。陆泽宇已经日渐显出治世之能，虽然她与他已经翻脸，而且他们有诸多的理念不合，但最近看他行事越发果断，让她看到了他身上一国之君的潜质。除却感情用事的缺点外，他这么多年也算是有不少政绩的。
况且，兄弟相争让国力损耗是大忌，当年尤江一事就是前车之鉴。如果那时候自己揽权在身，出面主持大局，也许就可以避免祸事发生了。现在陆泽谦执意要造反，再帮他只会把乌拓都赔了进去，她是万万不会做这样的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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