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儿。”上官亭懒得听闲言碎语，便喊了灵瑶的名字，“帮我照看好柳姑娘。”
灵瑶走上前行礼.颇有些相敬如宾的味道：“是。”
柳月牙却暗自捏紧了手里的帕子，怎的这与想象的不一样？她是亭哥哥带来的，那群女眷竟这般不给面子，当着面便嘴碎了起来，真以为她们捏着个帕子在嘴边，便能挡住声音吗！
环儿不是说……云令瑶会颜面扫尽的吗？为何她们……她们都在说她的不是？难道生的貌美，便能轻易得了旁人的赏识？这也太不公平了！
旁人却无暇顾及她的心思，继续说说笑笑的。灵瑶走上前，站在柳月牙身边，轻声问道：“怎的和将军一起来了？这不合规矩，难免被人诟病。”
柳月牙刚想说些什么，上官亭便道：“柳姑娘于我有恩，你多照看些便是。”
柳月牙一愣……怎的……只是有恩了？
灵瑶却是乖巧：“是。”
阿尚推着上官亭离开了，因着灵瑶身边的柳月牙远远看去便是一股子乡土气息，这些住在京都里的非富即贵的小姐与夫人们，便觉得与她说话实在是难以开口。你说绫罗绸缎，人家穿的是粗布麻衣；你说金银首饰，人家却见惯了荆钗布头，与这样的人交谈，怕是不多费几斗口水解释，都是不够的。
虽然那云姑娘看上去是个可结交之人，可因着和她搭话而必须要理会另一位……女眷们想到这个，便也都不上前了。
灵瑶却并无嫌弃之意，一直陪着柳月牙坐着。这满园的夫人小姐们，愿意和她们一起的，也就还有尤娘了。
灵瑶与尤娘一见如故，两人相谈甚欢。灵瑶顾及着柳月牙，便找了话题道：“咦，这么一会儿，怎的不见你的侍女环儿？”
终于有话可讲，柳月牙赶紧道：“环儿她肚子不舒服，去茅厕了。”
“嗤。”不远处有几个穿着华服的夫人用帕子轻轻捂着嘴小声笑了，柳月牙一愣，赶紧低下了头，想起上官亭请的教导嬷嬷曾经告诉过她，要说出恭，不能说茅厕这样乡野用词。
她们一定是在笑自己……柳月牙低着头，不再说话了。
灵瑶并未注意旁边夫人们的逗笑，只以为她是怕生，见她不愿意多说话，便想着给她时间自处，左右她们陪着，能出什么事儿？
灵瑶与尤娘说起了药王谷的事儿，虽未提及具体地点，只说了在她家乡，却也有趣得紧。尤娘生在南疆，与药王谷气候差不多，竟也听得津津有味。
两个姑娘正在聊着，突然有一个小厮端了一壶茶水上来，竟也未行礼说话，放下茶壶就要走。
灵瑶觉得那小厮很是怪异，低着个头，好似刻意不想引起注意似的，便掀开茶壶看了一眼，惊道：“呀，你从南疆带来的茶本就不多，怎的用在宴会上了？”
灵瑶只是想着尤娘思乡心切，这为数不多的茶还有那盆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孔雀草大约是她唯一的慰藉，便多嘴问了一句，可是尤娘却愣了一下。
她刚刚只顾得听灵瑶讲话，并未注意来人，如今灵瑶提及，她便抬眼看向了那个往园子外走的小厮。
“尤娘，你怎么了？”灵瑶见她神色有异，便出言问了一句。
“灵瑶，我有事要先离开片刻——我就是一个小妾，本就没有资格来着花朝节，只不过因着太子垂爱罢了。”她急忙道，“我若是离开了，也无人会在意，若是有，还望你帮我瞒一瞒。”
她并没有将南疆带来的茶叶用于宴会。
“好。”虽不知她去作甚，可是见她如此着急，灵瑶便二话不说点头应下了。
尤娘匆匆而去，灵瑶便倒了一杯茶给柳月牙，道：“不必拘谨，喝茶。”
柳月牙抬起头，下意识地看向了那几个夫人，却没有人再瞧她了，这才握着茶杯，小口抿了起来。
灵瑶看着她，若是说喜欢这个姑娘，是不太可能的，毕竟她抢走了她追随了五世的人，便是再大度，也不可能一点隔阂都没有。
她可以是一个有心计的女人，她有的是手段去害的这个乡下来的姑娘体无完肤，却一点也叫人挑不出自己的错处，可她就是不忍心。一个有教养三观正的姑娘，怎么会有那种下三滥的手段害人，何况……若是上官亭因此难过，那她想必也是高兴不起来的。
她的情绪……好像从很久很久以前，就是跟着他而变化的。
灵瑶的思绪戛然而止，只因太监一声尖细的嗓音喊道：“皇后娘娘到！”
诸位夫人小姐们赶紧起身相迎，灵瑶也不例外，柳月牙慌慌张张地放下手中的杯子，站了起来，可是旁人已经在弯腰行礼了。
皇后虽上了年纪，却也是凤仪万千，华贵的金丝凤袍配着整套的金玉头面，整个人雍容华贵，不容侵犯。
所有人都毕恭毕敬，就那么一个眼生的女子有些慌乱，皇后自然注意到了。她看向柳月牙，问道：“这位是谁家的千金?”
一时间有些安静，有个认识柳月牙的夫人回道：“回皇后娘娘，这位柳姑娘乃是安国公的救命恩人。”
“哦？”皇后倒是有些好奇的模样，抬眼看了一眼柳月牙：“生的很是乖巧可爱，怪不得安国公惦记。”
她在太监的搀扶下坐在了上首，这才道：“都免礼吧。”
“谢皇后娘娘。”众人一齐道，得了皇后赐座的旨意，这才都坐了下来。
柳月牙明显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做什么都比旁人慢上一拍，但她心中颇为欣喜，只因皇后夸赞她乖巧可爱。
有了这点喜悦，便是有一点不高兴，便也算不得什么了。
环儿悄悄站回了她身边，柳月牙心中更觉得有了些安稳，看向灵瑶精致的侧脸，她叹息了一声，又好似想到了什么，坐得笔直了些。
皇后带领女眷们拜完了花神，剩下的便是席面。
太子府设的席面，座次皆是讲究。灵瑶身为皇帝亲侄子的未婚妻，是有资格坐在皇后娘娘旁边的；而柳月牙，上官亭既托灵瑶照顾她，灵瑶便将她安排得远了些。
毕竟远离这权利的中心圈，才是最安全的。
可是有人就不这么想了。
皇后身边皆是有头有脸的贵妇和公主，要么就是有封号的郡主，那个圈子，是翊国最高贵的女人的圈子。
柳月牙远远地看着她们笑眼盈盈，推杯换盏，谈论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便觉得心中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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